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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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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初,集東的一座樹林裏,張允中與黑煞女魅,在樹下擺設睡具。 睡具很簡單,江湖人如果不能露宿,還是回家本本分分做人好了,一條青布當褥,一件襖當被,包裹就是枕頭,兵刃就是睡伴。 氣候溫暖,必要時可以不用睡具。兩人靠在一起鋪展睡具,但互不侵犯。 「好好睡覺,一覺睡到天亮。」張允中往布褥上一躺,將夾襖蓋住腹部:「你我養精蓄銳,明天才有精力宰他們。 「我敢打賭,今晚他們必定緊張兮兮疑神疑鬼,目不交睫得要死。就憑這一點,我們就已經勝了一半。」 「明天,我要宰公孫小狗。」黑煞女魅咬牙說,恨恨地躺下:「有仇不報枉為人。」 「你明天要是宰了他,以後就不好玩了。可以斷定的是,你將失去了追殺無情劍的機會。」 「你……你是說……」 「要想把他們趕在一起,就不能提早宰了公孫英。宰了他,這些人便一拍四散了。」 「可是,我見了他……」 「忍耐,姑娘。忍不了一時之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真要和他拼命,你還奈何不了,必須逐一剷除他的狗黨,剪斷他的羽翼,讓他心膽俱寒精神崩潰,成為喪家之犬,你才有宰他的希望。」 「好,依你,允中。」黑煞女魅將手伸過來,感情地緊抓住他溫暖的大手。 「你最好聽我的安排,姑娘,因為你非常重視仇恨和報復,便會失去靈台的清明,會壞事的。」 「允中,你不重視仇恨和報復?」 「是的,我對任何事的看法,都是順乎自然,這與我所練的武功有關。不管任何事,不必勉強。 「當你為某件事全力以赴時,不必過於重視結果,成功與否,只要問你自己是否已經盡了力。」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還不至於如此宿命。」張允中笑笑:「我的看法是,謀事在人,成敗不計;一次不成,下次再來。 「性命相搏的事,如果得失之心太切,武功只能發揮三四成威力;除非對方的確比你差勁,不然你將穩輸不贏。所謂勇者不懼,那是指雙方具有相對條件而言。 「反之,螳臂擋車,螳螂即使有可吞宇宙的勇氣,又有何用?白送死而已。話說得很重,休怪。」 「允中……」黑煞女魅低聲輕喚,將他的手緊抱在自己的胸懷內。 「好好睡,不要胡思亂想。」張允中伸另一手拍拍對方的手膀:「晚安,姑娘。」 他睡了,睡得很平靜安詳。 黑煞女魅卻無法合眼,雙目像午夜的朗星,透過夜色,不住凝視身畔的大男人。鼻中,嗅到男人的粗獷氣息,令她感到心亂。 在她記憶中,從沒見過能在她身畔平靜安詳入睡的年輕男人。 「也許,我真的與他無緣。」她心中自語。 「也許,他介意我的過去。」她不住胡思亂想。 不知經過了多久,她身上的熱流消退了,感情也從滾滾激流,變成了潺潺細流,她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一陣鳥語花香驚醒了她,睜眼便看到矇矓的嘵色。 她發覺自己蜷縮在張允中懷裏,溫暖的氣息令她感到渾身舒暢,精神煥發。 她感到渾身發熱,臉更熱。 原來昨夜在下意識中,她鑽入張允中的睡具裏,相擁而眠,一覺睡到天色破曉。 「我知道你已經醒了。」她捏了張允中一把。 「我還以為懷中睡了一隻貓呢!」張允中笑笑說。 「哼!不是春熙姑娘?」 張允中突然全身發僵。 可怕的沉默,她也覺得自己有點涼意。 「允中,我……我是無意的。」她激情的抱住張允中,語音抖切。 「我不怪你。」張允中僵硬的說。 「我……我真的……」 「我知道,我做了一件錯事。」 「不是你的錯……」 「我不能錯第二次。」 「我知道有關桃花塢女匪……」 「不管她們是什麼人,我不能把自己的錯誤推給別人。我逃避她們,因為我知道我犯了錯。我知道我可以用一千個理由來為自己辯護,但我不能這樣做。」 「是自我譴責嗎?」 「也許,天色不早了,我們該準備了。」 她從張允中懷裏挺身坐起,目不轉睛向張允中凝視。 「比起公孫英那種人,你比他強一千萬倍。你,才配稱得上真正的男子漢。但是,在人生的坎坷旅途上,你將失去很多很多東西。」 「我知道。」 「有一天,你會碰上一個純情的姑娘,她會無條件地向你付出全部的愛心和愛情。我想,如果上蒼有眼,你會得到和應該得到。桃花塢女匪那些人,我發誓,在我有生之年,我會盡全力阻止她們侵害你。」 「將來的事,誰知道呢?」張允中挺身而起伸伸懶腰:「白雲蒼狗,變化無窮,我不介意日後的事。」 「我真羨慕你的曠達。」她忘形地在張允中的臉頰上親了一吻,跳起來:「到集中飽餐一頓,再說其他。天大地大,食比天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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