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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飛刀的鋒尖剛轉向前,剛切入肌肉,手已抓住了飛刀柄,委實不可思議。

  黑煞女魅向下一撲,張允中則從她的背部上空一掠而過,叱聲震耳:「還給你!」

  飛刀拂出,飛旋如雷,花圃中的枝葉簌簌而落,飛刀沒入花樹深處。

  可是,飛射飛刀的人是行家中的行家,已先一剎那伏倒、潛退,等反擊的飛刀射回,人已遠出花圃的側後方一丈以上了。

  張允中並不急於傷敵,目的在於保護黑煞女魅。

  「傷勢如何?」他擋在黑煞女魅身前,拔刀戒備。

  「背肌割裂開。」黑煞女魅跳起來:「左琵琶骨震了一下,不要緊。快追,要口供。」

  俘虜已經快斷氣,飛刀斜貫入左脅脅,距心坎不足半寸,入體四寸以上,想救已來不及了。

  這滅口的一刀,勁道志在必得,果然成功了。

  口供不完整,而且出乎意料之外,所以黑煞女魅不甘心,要另找人問口供。

  「但……你的傷……」

  「不要緊,快!」黑煞女魅飛躍而進,不理會背部的傷勢。

  人影已逃出四五丈外,是個穿青袍的人,身法迅疾,去勢如星跳丸躍,向數十步外靜悄悄的宅院飛逃。

  張允中已來不及阻止黑煞女魅,只好銜尾跟進,一面留心左右的動靜,提防潛伏的人偷襲。

  八公巖八公洞,其實有什麼好游的,平時本來就遊客罕至,附近居民也稀少。興園建在這裏,本意就取其偏僻幽靜。

  廝養的人少,就可以避免引人注意。

  主人一年到頭沒有幾天在家,家眷也不在此地,因此甚少有人出入,負責整理的只有幾個僕人,與外界幾乎斷絕了往來,褚家確已達到隱居的目的。

  豈知百密一疏,底細仍被鄰居的竹樓主人摸得一清二楚。

  張允中與黑煞女魅,皆對宅院中不見有人活動而大感詫異,豈知宅院中的確沒有幾個人,而且事先已得警訊,更不見有人現身了。

  偷襲的人越院牆而入,一閃不見。

  偌大的宅院,任何地方都可藏身,如何搜尋?

  黑煞女魅挨了一飛刀,雖說傷勢不重,但憤極恨極,怎肯干休?毫無顧忌的追入,張允中也不得不跟進。大宅院內重門疊戶,進去以後就分辨不出東西南北。

  那人對宅內各處十分熟悉,但追的人腳下要快得多,想脫身相當困難,好幾次幾乎被張允中所截住。

  追入一處像佛堂一樣的小廳,看格局,像是褚家建在室內的家祠。家祠是不可能有樓的,能竄逃的空間不多。

  張允中比黑煞女魅快,但他必須在一旁留心暗算,必須保持隨時可以照料的距離,因此他先一步繞至門側的窗口,不假思索地穿越敞開的窗門,搶先入室,也想截斷那人的出路。

  豈知神龕後面左右都有通向內堂的門,那人正向右首的小門急掠。

  追人的黑煞女魅一急,立即發射銀針。要是對方逃入內室,可就不易搜尋了。

  針閃電似的貫入那人的後腰,那人雙腳一軟,向下挫倒,上身仍拼命向前栽,要利用剩餘的衝勢滑入內室。

  「不……要……」那人狂叫,僅滑出八尺左右,雙手拼命爬動,想要將麻木的身軀爬帶出去。

  「不好……」張允中也同時急叫。

  三丈長,兩丈寬的佛堂地面,就在這瞬間向下快速沉落,而上面的偽裝灰塵,卻以雷霆萬鈞之威,向下突然急降,聲勢驚人。難怪那人要拼命往內堂門爬,原來想爬離這工程浩大的陷阱,可惜未能如願,也隨地面向下沉落。

  ***

  東山的南麓,疏落的建了一些民宅,由於距城甚近,所以有些民家栽植許多果蔬,供應府城的需要。果樹種類甚多,春日花開滿野,所以也稱花山,距城僅三四里,也是府城人士游春的地方。

  百了谷的四個人,一到鎮江,便在這裏借住在一家民宅內。與斷腸簫追逐期間,她們並沒有回來住宿。這時,三山別莊的人已自顧不暇,公孫英甚自臨危自顧自逃命,她們已沒有逗留的必要,只好返回借宿處再作打算。

  主人是一雙老夫婦,對兩個老道婆與兩個美貌的仙姑,談不上恭敬,從不過問她們的事。

  四個人狼狽的逃回,老夫婦給她們泡了一壺茶,便不再理會了。

  四個人在東廂的小客堂喝茶,商量今後的行止。

  「我要回百了谷,把所有的姐妹都帶出來。」鏡花仙姑悻然表示意見:「出道剛有了些少收穫,剛樹立些少聲威,便被姓張的小畜生三刀二刀就斷送了。我不甘心,我要重振百了谷,姓張的不知道何處去了。」

  老道婆大師姨兜頭潑冷水:「他也可能成了某些高手名宿的司令人,某一群豪霸的領袖,那時再找他爭回臉面,將此登天還難。」

  「大師姨,難道就此罷了不成?」水月仙姑也是雄心勃勃的人。

  「時不我留。」大師姨冷靜地分析:「回百了谷一來一往,已經三個月以後的事了。當務之急,是盡早遊說具有實力的江湖豪霸合作,讓他們與姓張的劃清界限。

  「這種人是容易說服的,他們不會讓一個初出道的人長成羽翼。問題是,我們必須在姓張之前與他們接觸。」

  「大師姨的話很有道理。」水月仙姑說:「三山別莊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師姐,我們該加緊進行,搶在姓張的前面,至少可以挑撥那些人與姓張的對立。」

  「也好,這是一石二鳥的好計。」鏡花仙姑首肯:「現在我們來盤算盤算,選擇遊說的對象,以便針對那些人的弱點,預謀對策。」

  「名色兩字,對任何人都有特效。」大師姨用世故的口吻說:「這兩方面,你們兩人都具有優厚的本錢。再就是金錢財貨,沿途我們籌集的金銀珍寶,已經可以作充裕的運用。」

  「該先向何人遊說?往西至南京……」

  「南京龍蛇混雜,確也大有可為,只是……」

  「只是什麼?大師姨。」

  「南京上游,是白道之雄混江龍歐陽長明的地盤,發展毫無希望,桃花塢的出入大道,就是被他堵死了的。」

  「大師姨不是說,名色兩字,對任何人都有效嗎?」

  「對某些特殊的人,仍然無效;混江龍就是這種特殊的人。二十餘年前,玉龍與勾魂白無常追誅玉面神魔,混江龍出盡了死力,他就不在乎玉面神魔的威迫利誘,神聖一諾。憑我們幾個人,能撼動得了他嗎?」

  老道婆二師姨起初靜靜地聽,最後不住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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