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情天煉獄 | 上頁 下頁
一六五


  無塵居士一咬牙,說:「大錯已鑄,老朽無話可說,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一命還一命,老朽以自盡相償,如何?」

  大悲佛一挺胸膛,說:「阿彌陀佛!老衲不是不講理的人,但柏施主當時離開,看不出有何異狀,至少貧僧認為他的死,並非貧僧兩個人必須負責。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姑娘將過失諉於貧僧兩人身上,是不公平的。」

  和尚的話不無道理,可是,身受其痛的費心蘭,感受卻又不同,登時火起,仇恨的火焰驟然上升,咬牙切齒地說:「你們是罪魁禍首,居然不肯認罪,死的人不能白死,本姑娘也不打算與你們講理你們都得死!都得死!」

  聲落,琴音乍起,首先是一陣令人沉悶的音符跳躍,像是風雨在醞釀中,壓迫感浪潮似的君臨,令人煩躁不安,心浮氣躁難以壓抑。

  四海游龍一驚,暴躁地叫:「咱們快上,先發制人,豈能讓一個小女人,誤了咱們的大事?」

  聲落,猛地向前飛掠。

  琴音驟變,暴風雨提前光臨,聲勢驟壯,一陣以滾拂指法揉出的音符,宛如疾風迅雷般光臨,驟雨聲像排山倒海似的傳到。

  疾風,迅雷,驟雨,震撼著下面的江湖群雄。

  「嘿!」黑衫客怒吼,也向前疾衝。

  終南隱叟發出一聲長嘯,想壓制令人發瘋的琴音。

  大悲佛不住唸佛號,用上了佛門禪定收斂心神。

  人群大亂,有人向後急退。

  烈風迅雷之聲,主宰了所有的一切,雷琴秉天地靈氣的魔音,任何聲浪也無法制壓。

  「嘭」一聲響,四海游龍奮力騰躍,摔倒在地驀爾昏厥。

  黑衫客感到頭腦似要炸裂,大叫一聲,雙手抱頭滾倒,像是發瘋。

  終南隱叟突然坐倒在地,臉色蒼白,渾身在顫慄。

  大悲佛也頹然坐倒,口中仍在吃力地唸佛號,但聲音漸低,看來也支援不了多久了。

  無塵居士坐倒在一座大石下,仍然合掌低唸佛號,居士是在家修行的佛門弟子,對禪定下過不少工夫,但仍然擋不住琴音的襲擊。

  琴音漸緊,排山倒海似的君臨宇宙。

  正危急中,對面山崖下突然傳出一陣悅耳的歌聲:「身在深山不紀年,紅塵冷落日未央……」

  琴聲乍止,費心蘭緩緩站起,鳳目中冷電四射,盯視著轉過崖角長歌而來的一位高年老道,沉聲問:「老道,你要用萬古雲霄太清玄音與我一拼?」

  老道腳下如行雲流水,飄然而至,呵呵大笑道:「俗語說:絲不如竹,竹不如肉,雷琴屬絲,貧道的太清玄音屬肉,在先天上,女施主便佔不了先。」

  「好吧,我們來試試。」

  「且慢,女施主何其殘忍,這一試不打緊,試死了百十條人命,貧道罪過。」老道微笑著說道。

  「他們本就該死。」

  「為了何事,能見告嗎?貧道不才,願作魯仲連。」

  「無可奉告。」

  「女施主請沖貧道薄面,暫息雷霆。」

  「我不認識你。」

  「貧道三元極真之天西玄洞天煉氣士,請問琴魔費廉是施主的什麼人?」

  費心蘭一怔,訝然問:「你……你是家父在戴雲山結識的西玄仙長。」

  「正是貧道,令尊一向可好?」

  「先父已仙逝多年。」

  「哦!貧道抱歉。」老道惋惜地說,但臉上並不帶多少悲容。

  「仙長請不要管晚輩的事。」她切齒地道。

  西玄煉氣士一把揪起大悲佛,冷冷地說:「費姑娘不說,和尚,你說好了。」

  大悲佛渾身發軟,慘然一笑道:「道友,貧僧沒有什麼不可說的……」

  他將經過一一說了,最後說:「貧僧與無塵居士兩人不是不認錯,而是情有可原。這樣好了,貧僧兩人自殺相償,請不要遷怒貧僧的同伴。」

  「你們都得死!」費心蘭切齒叫。

  西玄煉氣士搖頭苦笑,慨然地說:「費姑娘,人死不能復生,貧道替這些人請命,就要他兩人償命也就算了。」

  費心蘭久久長嘆一聲說:「好吧,沖仙長金面,要他兩人償命也就算了。」

  大悲佛唸了一聲佛號,亮聲道:「費施主,貧僧在自盡之前,有一不情之請,尚請施主俯允吧!」

  「你說──」

  「首先請問一事,施主是否打算向魔女報復。」

  「當然。」

  「那麼,可否讓貧僧與無塵居士,在誅殺魔女之後,再自殺於施主之前?」

  「你想找機會逃走……」

  「貧僧不是貪生怕死的人,絕不食言。」

  西玄煉氣士冷笑一聲道:「諒你也逃不掉。」

  「貧僧不是惜命的人。」

  費心蘭略為沉吟,說:「好,本姑娘允許你。如果你兩人打算逃走,本姑娘將殺盡你們這些人。」

  「施主但請放心,貧僧先行謝過。」

  西玄煉氣士呵呵笑,說:「且慢,你們既然要殺入煉獄谷,貧道有一事相託,如何?」

  「道友有何見教?」

  「無鹽魔女有一把寶劍,劍名七星,貧道要這把劍,務請相讓。」

  大悲佛冷瞥了對方一眼,問道:「道友的太清玄音已練至化境,可制琴音,必已天下無敵,何不隨同殺入寨中奪劍?」

  西玄煉氣士陰陰一笑道:「貧道不願開殺戒,不能助諸位一臂之力,抱歉。」

  「好吧,貧僧將盡力設法將劍奉上。」

  「謝謝。」

  「不客氣,但願貧僧能攻入寨中。」

  被琴音制倒的人,在群雄的救助下幸而無恙,僅精力衰竭而已,略加調息便恢復體力。

  西玄煉氣士站在崖側一座石頂上,注視著正在整頓隊勢的群雄不住陰笑。

  費心蘭心中酸楚,噩耗令她感到無比哀傷,悲痛令她神智大亂,並未留意西玄老道的陰狠詭異神情。

  小琴總算能控制自己,仍能保持清明,突然低語道:「小姐,西玄煉氣士是老爺的朋友,按理他該嚴厲地指責中州雙奇,但他沒有。」

  費心蘭嘆口氣,不在意地說:「他不願開殺戒,只好息事寧人了。」

  「據小婢所知,老爺在世期間,所結交的朋友,皆是殘忍好殺,得理不讓人的武林怪傑。這位老道鷹視狼顧,頰上無肉,絕不是修真有成不開殺戒的人。」

  「不可胡說。」

  小琴的目光,落在老道先前現身的山崖,又道:「小姐,西玄仙長的太清玄音,真能剋制雷琴的魔音嗎?」

  「這得看修為是否精純而定,他可能已練至化境,而我的以神禦琴火候不足……」

  「小姐請看。」小琴向山崖一指說。

  「看什麼?」

  「西玄仙長先前現身處,前面那重光滑的斜壁,將琴音折至崖上方的懸崖,然後反折出谷口方向。」

  「哦!這是說……」

  「西玄仙長並未受到琴音襲擊,而他的太清玄音,卻是從斜壁折出,再在前面匯合,向這一面以雙倍的聲勢傳來,因此驚動了小姐。」

  「有道理,他是否幫忙我們,我們並不在乎。」

  「小婢懷疑他另有所圖,很可能趁火打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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