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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


  紀少堡主的船,緊跟在這艘船的後面下航。

  石門鎮至桐鄉不足三十里,近午時分,船駛入桐鄉縣北的大鎮卓林鎮,一上午行駛四十里,速度甚快。

  船家為免麻煩早脫離是非之地,怎敢不快?

  桐鄉建縣僅四十五年,原是崇德縣的二座大鎮而已,分置縣治後,至今連正式的城牆也沒有,小得可憐。

  而卓林鎮距府城僅四十餘里,也是一座大鎮,且地當運河要津,所以事實上要比桐鄉要繁榮些。

  船家利用靠岸的時間,讓客人午膳,宣佈停泊半個時辰登岸,遊玩的旅客須及時回船,屆時不候。

  柏青山與費心蘭不上岸,兩人在艙中對弈,一盤棋已下了兩個時辰,棋面上零零落落只有四五十顆子。

  兩人有說有笑天南地北閒聊,下棋只是讓手有事做而已。

  但他們的心中,仍然是有點不安的。

  紀少堡主的船,他在右首繫纜,偌大的碼頭,只有他們兩艘船停泊。

  天氣晴和,兩船的門窗都打開了。兩船的中艙相對著,中間只隔了兩條作為走道的舷板而已呢!

  紀少堡主看清了兩人對坐奕棋,有說有笑的情景,眼都紅了,但又無可如何,強抑心中的不快,倚窗堆下笑叫道:「喝!兩位雅興不淺,可否上岸走走?」

  柏青山呵呵而笑,應道:「小市鎮人地生疏,不去也罷。少堡主有興,請便。」

  「整天悶在船上,上岸散散心也是好的。走吧,兄弟作東,鎮上的魚鮮極了,恰好是午膳時分,在鎮上進膳也安靜些,費姑娘請。」

  「謝謝,不必了,荒村小鎮拋頭露面,有點驚世駭俗。」姑娘笑謝。

  「費姑娘連這點面子都不給,在下深感失望。」紀少堡主失望地說。

  柏青山過意不去,投子而起道:「昨夜鬧賊,費姑娘確也有點倦意,不想走動。這樣吧,在下陪少堡主到鎮上走走,如何?」

  能分開柏青山與費心蘭,紀少堡主求之不得,笑道:「也好,咱們這就走。」

  兩人踏上跳板登岸,迎面來了兩名背了一隻大背籮的大漢,正與船夫打交道。兩人皆未留意只概略地看出是兩個衣著襤褸的村夫,毫不起眼。

  兩人在鎮中巡檢衙門前的小食店中進膳,喝了兩壺酒,紀少堡主不住探詢他的家世與出身,不著痕跡地以一些江湖動靜來探口風。

  柏青山機警地回答對方的探詢,說自己住沂州,借祖上餘蔭耕田種地為生,家傳武藝只夠防身,出外遊歷以增見聞。

  對江湖的動靜一無所知,對方所說的武林秘辛江湖傳聞表示毫無所悉,對武林各門派的秘學絕技更是一竅不通。

  令紀少堡主大感迷惑,也感到心中一寬,顯然已看出他是個初出道毫無所長的小伙子,不足為害容易對付。

  兩人看時光不早,紀少堡主欣然會賬踏出店門。

  鎮上只有兩條街,剛從十字路口轉出臨河街口,便看到先前與船夫打交道的兩名村夫,正背著背籮,快步向北匆匆而去。

  未背籮的人,手中多了一個三尺餘長的包裹。

  街上行人不多,柏青山雖則看出兩人形跡可疑,但並未介意。

  船夫正在碼頭上催請客人上船,敲動著小鑼大叫:「客官們快兩步,開船啦!開船啦……」

  柏青山向紀少堡主點頭示意,說聲謝謝,上船繞右艙板直趨中艙的艙門。

  他感到有點不對,怎麼門與窗被閉上了?

  「篤篤篤……」他輕叩艙門,叫道:「小琴,姑娘,開門。」

  連叫三聲,聲息毫無。

  鄰船的窗口,出現了紀少堡主的上身,扶窗將頭伸出問:「柏兄,怎麼啦?」

  「怪!裏面毫無聲息!」他訝然叫。

  紀少堡主一怔,穿窗而出一躍而過,猛地一腳踹在艙門上,「嘭」一聲大震,艙門轟然倒下了。

  兩人搶入,大吃一驚。

  小琴小劍兩人,分別躺在艙角,口吐白沫,人事不省。

  費心蘭不見了,雷琴也失了蹤。

  紀少堡主見多識廣,鼻翼掀動嗅了嗅,驚叫道:「子午返魂香!」

  柏青山心中大急,大叫道:「船家,快來!船家……」

  有女眷青天白日失蹤,那還了得,紀少堡主也將手下喚出艙來,厲聲問道:「紀孝,你們這些飯桶連一個人也看不住,怎麼回事?」

  師爺與紀孝被罵得叫屈不已,姑娘們在艙內,外面的人又不能進去,怎知艙內的動靜?

  救醒了兩侍女,兩侍女一無所知,是如何睡著的,兩人皆記不起來了。

  柏青山在與前艙相鄰的艙壁角中,找到了一隻豆大小孔,是新鑽的孔穴,便知是怎麼回事了,有人在前艙弄鬼。

  船家這才記起,當客人們皆登岸進食時,有兩名村夫以三兩銀子搭船至嘉興,在前艙安頓,不久又登岸說是走陸路要快,就討回船資上岸走了。

  青天白日在船中,而且是在碼頭鬧區,誰料得到有人弄鬼?有天大的本領也難逃暗算。

  柏青山聽船家一提,便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大驚之下,立即命兩婢攜帶行李登岸,先在碼頭附近的客店安頓,火速向北追兇。

  紀少堡主僱的是包船,論日計算,他不落店,帶了師爺鄭秋與紀孝,隨著柏青山向北追。

  出鎮北的街口柵門找人一問,有人目擊兩名村夫確是向北走了,走了約半刻時辰,可能已遠出兩里外啦!

  這條大道可到府城,出鎮向東北行,不與官道會合,而沿運河右岸並行,二十里外便是斗門鎮,沿途村落甚多,一望無涯全是尚未插秧的水田,追人絕無困難。四人不顧驚世駭俗,展開輕功狂追。

  遠出五里地,大道一分為二,路旁有一座小亭,兩條船一走東北一走東,路面大小,寬窄不同。

  附近不見有人,無法打聽消息,往哪一條路追?煞費思量只要追錯一條路,一切都完了。

  「我向東追。」紀少堡主斷然地說。

  柏青山在岔路口找腳跡,但失望了,道:「好,我追向斗門,前追五里仍無下落,在下立即折回,走!」

  ▼第十四章 琴音退敵

  紀少堡主帶了師爺鄭秋與紀孝,向東急急而去。

  柏青山向斗門鎮方向追,迫出三里地,只碰上兩位行人,一問三不知,兩位行人皆不曾留意有這麼兩個村夫。

  按腳程,他早該將兩村夫追上了。

  他不死心,再向前追了兩里地,到了一座小村落,一問之下,令他大失所望。所有的村民,皆不曾見到這些兩個背背籮的村夫。

  他不得不回頭了,不顧一切灑開大步往回趕。返回三岔路口,小亭不見有人。他心中一緊,心說:「可能被紀少堡主追上了,他需要援手。」

  不管紀少堡主是否需要援手,他怎能在小亭中等候?

  救人如救火,一位年輕貌美的少女落在黑道人的手中,而且是被子午返魂香弄翻帶走的,這種歹毒的迷香,只有一些下五門淫賊方敢使用。姑娘的命運可怕極了。

  他向東面的大道趕,急如星火。

  ***

  紀少堡主自與柏青山分道之後,焦急地沿東面的大道急趕。

  遠出里餘,稻田已盡,眼前出現一片連綿無盡的荒野與一些土坡小丘,有不少茂密的樹叢散佈其間,野草荊棘,高與人齊。

  在這一帶,像這種土坡小丘,已是極為罕見了。

  道路左邊不遠處,一名樵夫正在揮動樵斧,砍伐一棵被雷擊倒的枯樹,有韻律的斧聲清晰地傳到。

  「去問問看。」紀少堡主向紀孝叫。

  紀孝應喏一聲,奔入林中一手按劍,一手叉腰問道:「喂!採樵的,在下有話問你。」

  樵夫年約花甲,瞇著老眼打量他片刻,大聲問道:「喂!你說什麼?老漢耳背呢。」

  「倒霉,碰上個耳背的。」

  「你看見剛才有兩個人經過此地麼?」紀孝湊近樵夫的耳畔大聲問。

  「人?有,有人。」

  「我要問兩個背了背籮的村夫。」

  「村夫?南面村子裏有。」

  「見鬼!」

  「鬼?老漢沒見過,不知道有沒有。」

  纏夾不清,紀孝火起,一把揪起老樵夫厲聲大叫:「剛才有兩個人經過此地麼?」

  老樵夫嚇得打哆嗦,驚叫道:「有,有兩個人,背……背了東西,挾了東……東西……」

  「過去了多久了?」

  「不久,不久,就在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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