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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第十二章 夢幻絳宮

  柏青山睡得很香甜,一覺醒來,不由大吃一驚。

  「咦!我身在何處?」他訝然驚呼。

  這裏不是地獄,而是天堂。他不曾死去,到了太虛幻境。

  這是一座異香撲鼻,豪華雅潔的靜室。牙床,錦衾,珠羅帳織錦地毯。四面繡簾深垂,五斗檀木櫥上擱了一盆劍蘭。

  中間的雕花書案上,金猊爐香煙裊裊,擺設著精美的茶具,純金果盤上放了四碟蜜餞,金棗銀蓮子,蜜橘,水晶銀杏。另三色果品,嫩藕,荔枝,福柑。床頭的妝臺有女性的化妝品,上面放著他那價值萬金的三樣珍寶。

  一個艷麗如天仙的盛妝侍女,俏立在床前含笑向他注視,笑得好甜。

  床柱上,掛著他的辟邪劍。

  侍女含笑萬福,媚聲道:「公子爺在地底絳宮,請安心下床梳洗。」

  他猛地一躍而起,糟!怎麼有點脫力?

  下床之後,他又是一驚。身上的衣物已全部換新,月白的寬袍香噴噴,伸手一摸臉頰,他發覺自己已被淨了身,鬍子本來是兩撇不規則的亂鬚,已被修剪得整整齊齊。在妝臺的大銅鏡一照顯得容光煥發,更為英俊出色,髮結上加了一隻白玉髮環,顯得出奇地秀逸。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急摘自己的劍。

  侍女退在一旁,笑道:「公子爺,你已服下了家主母的順氣丹,真氣不能凝聚,氣散真力虛你已與平常人並無不同了。」

  他不信,暗中運氣,糟了!氣機一無動靜。

  「公子爺請隨小婢到後房內間梳洗,這裏是套房……」

  「走開!我不要你伺候。」他暴躁地叫。

  侍女仍在笑,接著道:「公子爺既來之,則安之,這裏……」

  「我要見你的主母。」

  「不行,你這樣怎能去見主母?至少你該梳洗更衣方可見人……」

  「你的主母是什麼人?」

  「屆時自知,主母可能已在堂上相候了。」

  他開始冷靜思索,毫無疑問地,他已處身在危險的困境中,不可能憑血氣之勇打出一條生路來了。他必須冷靜沉著,運用機智從容應付,臨機應變製造脫身的機會。識時務者為俊傑,冒失衝動激憤固執,不但解絕不了困難,反而自掘墳墓。

  他不在乎死亡的威脅,但熱愛生命,未至絕望關頭,絕不放棄求生的希望。

  他展顏一笑道:「好吧,聽你的,你這位俏侍女真不簡單,口才佳,才貌出眾,如果我不肯合作,大概你是不會讓步的。」

  「公子爺是明白人,小婢知道公子爺必定易於伺候,請跟小婢來。」侍女笑盈盈地說,蓮步輕移,羅裙款擺,嬝嬝娜娜向內間走去。

  他從容跟在後面,笑問道:「姑娘貴姓芳名,可否見告?」

  「公子爺請叫小婢為秋菊,姑娘兩字,小婢不敢當。」

  「不必客氣,秋菊姑娘,剛才你說這裏是什麼地底絳宮,令主母是不是玄門女冠,在地底建了黃庭九宮?」

  「不,公子爺猜錯了,這裏並沒有九宮,而是地底的四間密室而已。因家主母喜愛紅色,所以稱為絳宮而已。」

  他的合作態度果然有效,三言兩語便探出了一些口風來了。

  這一生中,他是從小便處理自己的生活起居,家中雖富有,有婢有僕,但雙親不許子女們倚賴別人,以養成自立自主勤勞樸實的好品德。被一位年輕貌美的少女伺候洗漱,在他是破天荒第一遭,頗感新奇而刺激。

  秋菊一面替他梳整髮結,一面笑吟吟地道:「家主母性情易變,喜怒無常,等會兒見面,公子爺務請小心應對,不可觸怒她老人家,不然你恐怕得大吃苦頭。」

  「謝謝關照,在下猜想,令主母必定是孤僻古怪剛愎多疑的人。」

  「咦!你……你怎麼知道?」秋菊滿腹狐疑地問。

  「呵呵!那還不容易?」

  「你是說……」

  「姑娘一再提及令主母,而不提令主人,可知此地定是沒有男主人的地方。一個老太婆住在地底秘室中,與眾不同,不孤僻古怪剛愎多疑,那才是反常哩!」

  「你又料錯了,這裏不是沒有男人的地方。」

  「哦!那些男人是……」

  「地面建有兩棟茅室,住了兩家人,地底絳宮有些重活,是需要男人處理的。」

  「那兩家人與令主母有親有故?」

  「無親無故,而是主母的忠僕。」

  「呵呵!說來說去,仍不是令主母家中的人。那位施用迷香擒在下的綠衣姑娘,她是……」

  「她是我家小姐。」

  「怪哉!有主母,有小姐,有婢僕,為何沒有男主人?」

  秋菊臉色一變,惶然地道:「公子爺,等會兒在主母之前,千萬不可說這些話。」

  「為什麼?」

  「我家老爺離家十餘載,主母從不許任何人提及,那會觸怒她老人家的。」

  「哦!在下知道了,不提這些犯忌的事便了。」

  梳洗畢,他換了一身天藍色長袍。衣袍鞋襪都是新品,倒也合身,他大感怪異。既然地底絳宮沒有男主人,為何有男人的新衣履?

  秋菊拉動房門口一根紅絨繩,片刻,房門上方一隻金鈴響了數聲。

  「公子爺,主母請你出廳相見。」她含笑說,拉開了房門。

  甬道甚短,燈光明亮。秋菊叩動朱漆大門的金色門環,裏面有人叫:「進來。」

  這是一座兩丈見方的華麗客廳,四周有四十六盞明亮的紗燈。堂上高坐著一位中年貴婦,案左錦墩上斜坐著一位少女,兩名侍女在旁伺候,四雙明亮的眼睛皆向他注視。

  可是,他感到氣氛迫人,倒不是陰盛陽衰只有他一個男人而感到窘迫,而是這間廳堂的色彩令他感到緊張窒息。

  除了掀起的珠簾是白色之外,家具,壁飾,人的衣著……一色深紅,紅得令人感到壓迫,令人感到不安。

  他上前行禮,長揖道:「在下柏青山,恭候賜教。」

  中年貴婦也許是久住地底不見天日,因此顯得仍然年輕,看臉色,約有二十餘歲而已,怎能算老?眉清目秀,神態雍容,只是眼神太過凌厲,令人不敢迫視。

  「你從山東來?」中年貴婦問。

  他淡淡一笑,道:「在下是山東人氏。」

  「請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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