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情天煉獄 | 上頁 下頁 |
九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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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言不動,準備雷霆一搏。他見過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事,經驗告訴他,生死關頭,不可信任別人。他看不見四周的變化,耳聽的動靜未可信賴。 長袍人踏出一步,柏青山的劍也指出了。 「柏兄,請收劍說話。」長袍人沉靜地說。 他哼了一聲,強提心神說:「不許任何人接近。」 「咱們是朋友。」 「此時此地,柏某沒有朋友。」 「你……」 「退回去!」 長袍人不明白他何以表現得如此乖戾,叫道:「在下姓費名芳,剛才已將那群惡賊趕走了。」 「謝謝。」 「你怎樣了?」費芳關心地問,重新舉步走近。 「不許再進!退回去。」 「你……」 「再進一步,生死相拼,閣下援手之情,盡付流水。」 「請信任我,你……」 「目子柏某誰也不信任。」 「你……你是否受了傷?」費芳的嗓音在變。 「不要管我。」 「老天!你……你怎能拒絕別人相助的誠意?」 「柏某不是不知感恩的人,只是目……目下……」 他雙腳一軟,滑倒在樹下。 費芳大驚,急急搶上。 他一聲虎吼,奮餘力一劍揮去。 「嗤」一聲厲嘯,劍尖拂過費芳的左腿外側。費芳驟不及防,幾乎挨了一劍,袍袂被劃了一條縫,劍氣直迫肌膚,令他大吃一驚,飛退丈外,毛骨悚然。 辟邪劍砍入樹中,柏青山已陷入半昏迷境地。 「柏兄,你……你怎麼了?」費芳惶然地追問。 柏青山已無法回答,像是僵了,但劍已拔出,誰也不知他是否仍能揮劍自衛,半躺在樹幹上虎目仍然瞪得大大地。 費芳惶亂地左右移動,進退遲疑,焦急地叫道:「柏兄,回答我,回答我……」 沒有回答,他再急促地叫:「我不管,我要幫助你,你如果再動劍,我只好打昏你了。」 他一面說,一面將徐徐接近,將手伸出說道:「柏兄,你需要幫忙,請相信我,把劍交給我吧,我……」 他身形一閃,側射丈外,然後以神奇的身法向後繞,無聲無息如同鬼魅幻形,到了樹後倏然伸手,便扣住了柏青山的右手脈門。 柏青山已神智昏迷,本能地左掌急伸,便扭轉身軀抱住了費芳,發出一聲獸性的咆哮,力道千鈞,將費芳拖倒在地,抱得結結實實。 「哎……」費芳驚叫,伸左手便扣住了他的咽喉,但不知怎地,卻又不忍下手,急叫道:「放手!放……你……」 他感到柏青山的力道突然消失,不由心中一震。 「柏兄……」他驚叫。 柏青山終於昏迷不醒,失去了知覺。 費芳掙脫了柏青山的手,一摸鼻息,驚叫道:「他已脫力昏迷,糟!」 救人要緊,他收了辟邪劍,將柏青山抱起,跳窗而入。掌起了燈,他發覺柏青山臉色蒼白,呼吸不平靜,手腳有輕微的痙攣。 「他受傷不輕,老天!」他驚叫,三不管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玉瓶,倒出一顆丹丸塞入柏青山的口中,一捏牙關,吹口氣丹丸下喉,再找水灌了兩口水,方替柏青山解衣檢查傷勢。 他大惑不解,不知柏青山為何傷得如此離奇。除了右後肩琵琶骨被鈍器擊中,有拳大的淤傷外,找不出第二處傷痕。 「是不是中毒?這點點傷絕不會令他昏迷的。」他百思莫解地自語。 他不好替柏青山檢查全身,只大略地檢查上體而已。下身腰褲毫無異狀,不可能有其他的傷痕,只好在房中等候藥力行開,看以後有何變化。 這是一間相當雅潔的客房,房中收拾得乾乾淨淨,但床上卻一塌糊塗,蚊帳已裂如被快刀亂削,一堆碎木與零亂的衾被,可看出是被鋒利的刀劍所毀遺痕。 「這是什麼人把此地弄得如此零亂不堪?他碰上心狠手辣的可怕高手了。」他搖頭自語。 當然他並不明白,入侵的人為何拿家具出氣?正在檢查中,安置在椅上的柏青山徐徐醒來。 他正在察看碎桌的刀口,突聽身後的柏青山沉聲叫道:「閣下貴姓大名?有何見教?」 他心中狂喜,轉身一看,柏青山站在椅前,依然生龍活虎,只是臉色蒼白而已。 「謝謝天!你醒了。」他喜悅地大叫。 「你是……」 「我叫費芳。剛才你……」 「哦!我記起來了,你是助在下一臂之力的人,謝謝你,費兄。」柏青山抱拳行禮道。 「柏兄,剛才你……」 「沒什麼,老毛病發作而已。費兄請坐,兄弟去泡杯茶來。」 房中原準備有茶水,他一面泡茶,一面打量著這位仗義助拳的新朋友,那是一個年輕人,眉清目秀,可惜臉色蒼黃,小嘴唇上留了稀稀疏疏的兩撇小鬍子,最引人注目的那雙明亮的大眼睛,眉梢眼角湧現著笑意。看身材,大概只有十三四歲,一襲青袍又嫌寬大了些。戴了一頂儒巾佩著一把古色斑斕的長劍,坐著那兒不住偷偷地向他打量,似乎在迴避他的目光。 費芳確是在迴避他的目光,遲疑地說道:「柏兄,剛才你的神情嚇壞我了,你真的不曾受傷麼?」 「真的,他們雖然很了得,但還傷不了我。」 「不,你就是中了他們的暗算,被他們用毒物所傷。」費芳關心地說。 柏青山心中一跳,問道:「費兄,你對毒物是否學有專精?」 費芳搖搖頭,笑道:「我是個門外漢,只知道毒物可怕。但我的家傳保元辟毒丹,卻可預防一些令人昏眩、麻痺、窒息、嘔吐等等劇毒,可是對那些見血封喉的天下奇毒無濟於事。剛才我怕你受傷或中毒,所以大膽給你服下了一顆丹丸。」 他將茶奉上,笑道:「謝謝,剛才如果不是你及時出現相助,我必定栽在他們手上了。」 「柏兄,剛才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是老毛病……」 「沒什麼,剛才接了他們四劍合擊,他們的劍上內力出奇渾厚,一時脫力而已,那四個高手的內力修為,至少也下了三十年苦功,我勝得十分吃力,四方聚力合擊,我除了硬接之外,連借力打力的機會也抓不住。」 「柏兄,內功是否受損?是否有岔氣的可能?脫力而昏眩,不是好現象……」 「呵呵!謝謝你的關注,不要緊,留得命在,已經是不容易了。費兄年歲甚輕,尚帶童音,能將那些高手名宿趕走,兄弟自愧不如,請問費兄今年貴庚,仙鄉何處?」 「我是浙江人氏,今年方二八,性喜山水,想到武夷九曲開開眼界。」 「呵呵!慚愧!我今年及冠,比你虛長四歲,但藝業卻比你相去遠甚,令師必定是非常人,方能調教你這位出色的弟子。」 「別罵人了,其實你的根基比我深厚得多,我只是慣於取巧而已。」 「費兄……」 「你比我大,我叫你大哥,可好?」 「這……不嫌我高攀?」 「說這種話的人,該打!」費芳笑著說,頰旁居然出現了笑渦。 柏青山並未留意,笑道:「那麼,我稱你為賢弟。過幾天,我陪你一同遊武夷。愚兄平生無所好,只好遊山玩水……」 「也好打抱不平,行俠仗義……」 「最近方不得已管些人間不平事,以武犯禁,不足為法。愚兄寄情山水,滌一己之靈性。論武藝僅略窺堂奧。論學識修養,愚兄反而見長些,雖不敢說才高八斗,滿腹經綸,但學富五車,不敢菲薄。」 「小弟深信大哥有此造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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