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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第八章 雲裳奼女

  「不能以自然兩字作為罪證。」柏青山搖頭道,又加上了一句話:「不能以揣測之詞冤枉好人。」

  「我能證明水鬼與山海夜叉的船,在前天傍晚時分在趙家碼頭停泊。」魚鷹亮聲道,已完全屈服了。

  徐八爺不住苦笑,接口道:「擄走禹大嫂一家的主人,確是山海夜叉與水鬼一群九姓漁戶小丑,前晚他們在諸葛東主處獲得你們的船泊趙家碼頭的確訊,便派人登上你們的鄰船,脅迫鄰船離開以他的船插入待機。次日一早,再派人挾持船夫,引誘閣下離船,乘機將船擄走了,這件事在下已從碼頭的朋友口中查出經過,絕對可信。」

  柏青山恍然,沉吟片刻,道:「只有一件不明,山海夜叉不是一直不曾離開紅樹灣麼?」

  徐八爺嘿嘿笑道:「山海夜叉的兩艘船上,根本沒有他的影子,坐鎮那兒的是個假山海夜叉,而且今早即蹤跡已不見,船上只有幾個船夫與粉頭,禿蛟老鄭就在那兒白等了半天,等到位藍衣女郎攜婢僱舟,再被你殺了個落花流水。」

  「哦:這就不錯了,目下咱們只消等他兩人到來,便可證實啦!」

  「閣下能否先替咱們解去禁制?」

  柏青山一躍了地,笑道:「好,在下還得謝謝你們,並致歉意。」

  「咱們認了。」徐八爺洩氣地說。

  柏青山抱拳一禮,笑道:「你們可以走了,在下不送啦。」

  魚鷹大驚,叫道:「柏兄,咱們已經認栽,而且已盡全力打聽消息,閣下為何言而無信?」

  「咦!在下為何言而無信?」

  「咱們的禁制……」

  「呵呵!你們根本沒有受禁制。」

  「什麼?」徐八爺驚問。

  柏青山背著手往復走動,在思索如何去追蹤九姓漁戶,信口道:「在下只在諸位的身上弄了些無傷大雅的小手法,午夜一過自會復原。柏某不是窮兇極惡之徒,你們也不是十惡不赦的惡棍,何必用歹毒的子午絕脈手法制你們?萬一你們有事耽擱不能前來應約,包不誤了你們的性命?」

  徐八爺鬆了一口氣,苦笑道:「連八荒使者也查不出內情來,閣下這一手真絕。」

  「咦!八荒使者在貴地麼?」柏青山訝然問。

  「不錯,他入暮時分光臨敝莊的,不久他要前來會你。」

  「歡迎。諸位如果沒有要事,可否一同等候九姓漁戶到來。」柏青山問。

  眾人也知道他預防走漏消息,為避免涉嫌,怎敢不留下?

  「好,咱們一同等候他們到來證實此事。」賊丐首先表示意見。

  「那麼,謝謝諸位了。」柏青山沉靜地說。

  在他的心目中,似乎又露出一絲希望的曙光,那八荒使者乃是目下江湖中,輩高位尊的老前輩,姓于名樂天,為人亦正亦邪,亦俠亦魔。據說這位老前輩曾經遍歷八荒,走遍窮荒絕城,見識過無數千奇百怪的事,對醫卜星相無所不精,如果請這人診斷中毒的情形,也許尚有一線希望哩。

  但是,他也擔了不少心事,萬一這老傢伙發起橫來,說不定弄巧反拙,反而被老傢伙所傷,豈不糟透?這些老孤獨多多少少帶有些神經質。乖戾任性喜怒無常,一言不合便可能反臉殺人,是吉是凶還難以逆料哩!

  子夜將屆,九姓漁戶仍不見到來。

  ***

  在城北囚禁禹大嫂一家的茅屋中,又是一番光景。

  山海夜叉與水鬼在竹林灣逃得性命,對經脈被制的事將信將疑,身軀並無他狀,但用勁奔跑久了些,用勁過度,便感到有點頭暈目眩噁心而已。

  兩人不敢奔回藏匿處,怕被人追蹤跟來了,在偏僻處躲至天黑,方取道過江奔向囚人的茅屋去。

  兩人一面摸黑前行,一面商量善後。水鬼為人機警,道:「姓柏的那麼年輕,不可能練成子午絕脈奇技,咱們不上當,置之不理可也。」

  「萬一是真如何是好?」山海夜叉又心驚膽戰地問。

  「不會的,如果真被他制住,為何至今仍毫無徵兆?」

  「這……這是否太過冒險?」

  「哼!咱們這種玩命的人,還怕什麼風險?唉!後面好像有人。」水鬼放低聲音說,扭頭回顧。

  身後鬼影俱無,但心中有鬼的人,自然心虛,風吹草動也會疑神疑鬼,黑夜中在草木森森的小徑中行走,不怕才是違心之論。山海夜叉心中一慌,腳下立即加快。

  水鬼也心中發毛,愈走愈快,遠出三五里,只感到心跳加劇,眼前發黑,腳下一輕一重,難以支持。他往路旁一閃,扶住樹幹喘息著說道:「倦了,等一等再走。」

  山海夜叉更糟,感到噁心欲嘔,坐下說:「後面沒……沒有人,真的沒……沒有人。」

  「本來就沒有人。」水鬼故作從容地說。

  「咱們怎辦?」

  「馬上帶了金珠與禹家三老小,連夜下航。」

  「馬上能走?」

  「魚鷹與禿蛟,必被柏小狗追得上天無路,因此水路十分安全,咱們必須趕快。」

  「子午絕脈的事……」

  「放心啦!保證你無事,快走!」

  接近茅屋,水鬼發出一聲唿哨,樹影中閃出兩個黑影,喝道:「站住!朋友。」

  「我是老大,快傳話下去。立即準備上船,上快艇。」水鬼低叫。

  兩人一面走,一面召集伏樁交代各項準備事宜。在屋前召來了四名得力助手,分派各人收拾行囊,與及四艘快艇如何延敵,如何吸引外人的注意。真正下航的船隻有兩艘,帶了禹家三老與奪來的金珠,連柏青山的辟邪劍也準備帶走,雖則這把劍並無用處,也許可賣上三五十兩銀子:一般說來,兩人相當失望的,奪來的金珠寶玩並不值十萬兩金銀,最高的估計也只值萬餘兩銀子而已,而且脫手不易,必須到杭州去換金銀,得冒相當風險。

  分配停當,打發眾人離開,水鬼首先開柴門,突然僵住了。

  俘虜不見了,負責看守的兩名大漢、僵臥在血泊中,咽喉已被割斷,刀尚在鞘,全無掙扎的痕跡。

  把守後門的一名爪牙,被倒吊在樑上,腦袋分了家,血仍在向下滴,地面是一灘血,屍體不住搖晃,一看便知死去不久。

  「哎呀!」山海夜叉驚叫,扭頭便跑。

  一名小賊急衝而入,想察看兩名同伴是否還有救。

  燈光幽暗,誰也沒留心廳堂中所牽的一根線。小賊的手臂一觸弦線,線無聲而斷,壁間卻「啪」一聲暴響。一支五寸小弩飛射而出,恰好貫入小賊的右脅。

  「啊……」小賊狂叫,跟艙止步伸手猛掏小弩射入處,向側扭倒。

  水鬼大駭,急返大叫道:「快退,裏面恐怕還有埋伏,先包圍再說。」

  二十餘名小賊將茅屋圍住,如臨大敵。

  數名小賊在水鬼的指揮下,開始拆除茅屋的後壁,鑽入兩名小賊至房中搜尋俘虜,哪有半個人影,裏面專門看守金珠的兩名小賊,背上皆挨了一劍。金珠自然也失了蹤。

  正在亂中,遠處突傳來了一聲令人心驚膽跳的長號。

  所有的人皆心膽俱寒,有人已開始溜走。

  「去兩個人看看,叫聲從河灣的小徑方向傳來的。」水鬼沉著地叫。

  山海夜叉在一旁發抖,恐懼地說:「恐怕是……是姓……姓柏的來了。」

  「胡說!他在城裏等咱們呢。」水鬼心中發毛硬著頭皮說。

  不久,跟去的兩個人狂奔而回,老遠便狂叫道:「不好了,錢三哥十六個人,全都被人殺死了。」

  水鬼心向下沉,魂飛天外,魄散九霄,發瘋般狂叫著向小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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