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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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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匹健馬放蹄狂奔,繞過北城,沿黃河西岸飛馳南下,蹄聲連城內都可以隱隱入耳。要往鳳凰山,唯一的橋樑是東門外的跨潢橋,因此他們必須繞城大半圈。救人如救火,難怪他們不顧健馬的死活,飛騎急趕。明知對方的高手已全部在城外;三個人前往兇多吉少,但義無反顧,抱必死的決心與勇氣勇往直前。從鳳凰山撤回的高手們。大部留在橋東一帶,一部份潛伏在橋頭兩側,一部份在荒野裡露宿,佈下了天羅地網。救李蛟的人必定潛匿在城外,城內有鎮八方的三教九流爪牙清查;有公門人公然查問,有仕紳們被迫派出的家丁打手滿街走,所以絕對無法藏身。由於李蛟身受重傷,並且中了軟骨奇藥,救他的小柳須帶人夜間潛入城中就醫。或者孤身入城到藥肆裡偷藥。不敢公然找郎中,只有夜間偷藥一條路可走。因此,夜間在城外唯一的橋樑附近埋伏,必有所獲。凡是夜間出人偷越城關的人都有問題,不論何人,捉住或格殺絕對錯不了。天一亮如果仍然落空,便要大舉搜索鳳凰山。 已經是三更末四更初,斗轉星移。蹄聲如雷,三匹健馬狂風似的飛上了跨潢橋。橋東岸兩側露宿的人,早已被守哨的人所喚醒,健馬還在兩里外奔馳,守哨的人已經發現了。張大爺第一匹馬剛過橋頭,便看到三十步外官道兩側的兩排行道樹中,踱出四個黑影,迅即一字排開,劈面攔住去站在路當中攔阻奔馬,不啻自殺。但這些人既然敢擋路,當然有不怕奔馬的能耐。「下馬!不然將人馬遭殃!」有人用打雷似的大嗓門沉喝,聲如石洞裡響起焦雷,震得三十步外的人耳中轟鳴,頭部如被巨錘撞擊,真有楚霸王垓下突圍,大喝一聲上萬人馬辟易的聲威。沒料到橋頭有人阻路,黑夜中難以分辨是何許人,說不定是兵勇設卡盤查呢,可不能縱馬誤傷了無辜。三匹馬在十步外勤住了,三人提高警覺扳鞍下馬。 「幹什麼的?」張大爺首先牽著坐騎趨前問:「半夜三更攔路有何貴幹?咱們要趕路呢!」說完,發出一聲呼哨暗號。雙方已接近至丈餘,他便知道有點不對了。四個攔路人既不是兵勇,也不是鄉團,而是穿勁裝佩刀佩劍的武林人。闖天下的江湖客。黑道朋友說:那話兒來了;或者說:碰上了正主兒。因此,他發出了準備動手的暗號。老二老四牽著坐騎,在後面相距約一乘止步,人緊靠在馬頸側,有意隱起身形。「奉命盤查奸宄宵小。」為首的人不住打量張大爺全身上下,看不見兵刃:「你們幹什麼的?」 「趕夜路的。」 「報上姓名,住址。往何處去……」 「且慢,你們奉誰之命盤查?」 「不但要盤查,還要搜查。後面的兩個人往前來,躲不住的,大爺看到你們腰帶上攜有兵器……」 「你管不著,說。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張大爺沉聲問:「你們既沒穿公服,也沒穿丁勇的號衣……」 「混賬……呃……」九合金絲繩突然飛出,太快了,對方又太大意,即使看出危機,也來不及有所反應。已經知道對方是冒充盤查的歹徒,又從先前震耳欲聾的喝聲中,估計出氣功的根底,那還有什麼好客氣的,出手搶攻,必定用了全力志在必得。九合金絲繩纏住了對方的脖子。全力一抽一帶,人頭突然脫頸飛出。「速戰速決!」張大爺怒吼,金絲繩反抽向第二個黑影,撲上了。這次可就佔不了便宜啦!那人的肋下挾了一把虎爪鉤,正是繩索一類軟兵刃的剋星,爪影一閃,便抓住了金絲繩,纏在一起失去攻擊力量。「砰!噗噗!」兩人的左拳右掌,同時擊中對方的右肋,太快了,無法閃避。這瞬間,蛇首杖與老四的劍,狂風似的從兩側一掠而過,響起兩聲金鳴,然後沉叱震耳。接著金刃劈風聲銳鳴,人影乍合乍分。 同一瞬間,另四個黑影左右齊出。老四的劍神乎其神,刺倒了一名對手之後,大旋身斜扭升,劍氣突發異鳴,奇準地刺入纏住張大爺那位使用虎爪的人左肋腰,撇劍將人震出,伸手急扶老大。「我不要緊。」張大爺叫:「走!」 「去你娘的!」一旁的老二一杖擊飛了一個撲來的黑影,再一杖震斷了另一名黑影的長劍。張大爺的金絲繩也全力抽出,繩端還纏著沉重的虎爪,勁道平空增加了五倍,噗一聲響,虎爪砸破了一名黑影的胸膛。「哎……快走!」老二驚叫:「奪坐騎!」 「二哥……」老四急叫,一閃即至,叮一聲擊飛了一把飛刀,劍長驅直入,貫穿了那位斷了劍,但以飛刀襲擊的黑影小腹,鋒尖透背而出。荒野兩側,人影飛掠而來,呼哨聲此起彼落。蹄聲如雷,三人策馬飛馳。 遠出三里外。放鬆了韁繩。「二哥,我聽到你的驚叫聲,怎麼了?」斷後的老四趕上去關切地問。「挨了一飛刀,右胯。」老二正在撕腰巾裹傷。「不要緊,割傷而已。黑夜中防不勝防,而且那混賬東西陰毒得很,飛刀就暗藏在左掌中,劍一斷便擲出,即使在白天,也不易躲閃,厲害。」 「我也碰上了扎手貨。」張大爺苦笑:「要不是我機警地用上了卸力術,右肋那一記大力金剛掌。最少也要被打斷三根肋骨,現在還感到麻麻地。兄弟,咱們前途多艱.沿途埋伏的人已經一個比一個高明,那血鴛鴦令主,不知高明到何種可怕程度了。」 「大哥,交給我對付他。」老四說:「要是二哥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和這個宇內第一神秘魔頭,只許有一個人活著,活的人一定是我,因為我理直氣壯。信心十足。」 「恐怕也只有你才能對付他了。」大哥說:「我要你養精蓄銳,此後不許你隨便出手。」 「大哥……」 「大哥的話你不聽了?」 「這……我記著就是。」黑黝黝的鳳凰山出現在眼前,沿途竟然沒有人再出面截擊。「山的東北角,那是不是火光?」老四用馬鞭向左前方一指。「唔!恐怕是野火燒山呢。」老二說。山背的天空中,出現了紅光,紅光似乎越來越明亮,隱約可以看到濃煙升騰滾捲。「不對,野火不會燃燒得那麼快速。」張大爺坐騎一緊:「你們看,火越來越旺了。」 「大哥想去救火?」 「可能與老三有關,我有點毛髮森立的感覺預兆……」 「快走!」老四搶先躍馬前衝。 柳姑娘本來就有點不信任卓曉雲,但李蛟危在頃刻,再拖上半夜,死定了,情勢危殆,她不得不行險讓卓曉雲給李蛟吞服解毒丹丸。這期間,她太過分心,聽覺沒有平時銳敏,忽略了外面的動靜。卓曉雲看破了她的姑娘身份,也令她大感驚訝。卓曉雲突然向前栽倒,跌入房內,嚇了她一大跳。「你這賤女……」她破口咒罵,可是,罵聲倏止。她以為自己不幸而料中,血鴛鴦令生派卓曉雲假裝送解藥,事實是要卓曉雲與李蛟同歸於盡。永除後患。畢竟她是一個經驗豐富,機警聰明的人,不然怎敢獨自在江湖遊蕩聞道?她看到房外有人影閃動,終於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練武有成,再經過千錘百煉的考驗,加上吸收了許多經驗與教訓的人,反應必定比常人敏捷多多,本能的反應,永遠比神意要快一步。人跌倒時,必能伸手撐地,這是由經驗得來的本能反應,不經過腦海思索,不是神意指揮手去撐地,而是手以反射性的本能撐出。 咒罵聲倏止,她手中的劍已先一剎那破空飛出。同時人向房門外急掠,雙掌護住中宮,隨時可以發招攻擊。「啊……呃……」黑暗的天井裡傳出慘叫聲,一個黑影從房門外踉蹌退下天井,胸插著她擲出的長劍,劍尖已透背近尺。是女人,卓曉雲的同伴魯黛。兩個黑影同時從屋上飄降,又是卓曉雲的同伴。跟出的柳姑娘已無暇多想,砰一聲響,右肩撞中一名黑影的胸口,接著抬肘猛攻,噗一聲如山勁道迸發。「哎……」黑影仰面倒摔,直飛出丈外,摔跌在對面的泥牆下。另一名黑影大駭,著地即魚龍反躍,再著地立即飛躍上屋,一閃不見。長嘯震天,警訊傳出了。柳姑娘上屋晚了一剎那,不敢遠離,先伏在茅屋頂察看四周有無敵蹤,久久方飄落急向房內搶。卓曉雲的左背肋上,出現飛刀的光芒。是柳葉刀,刀身尖而薄,很容易從骨縫中貫入。這一刀略編左了些,未擊中心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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