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情劍京華 | 上頁 下頁 |
九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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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獲得李季玉的合作,大有希望,因此各方的人皆在李季玉身上打主意,威迫利誘無所不用其極。 他們根本不知道李季玉真正的底細,更不知道千幻修羅並非單槍匹馬獨自作案。 一明一暗,失敗肯定是站在明處的人。派出潛伏的人雖然也算是在暗處,但豈能與一直就站在暗處的人論短長? 白無常離開茶坊後不久,他不再和水龍神敷衍,付了茶資離去,大搖大擺取道奔向石城門。 在公然走動期間,他不斷在各處走動,與各處小有名氣的蛇鼠交際應酬,也經常與往昔的酒肉朋友小聚,讓那些本來有耐心的跟蹤眼線,跟得大不耐感到無趣無聊,逐漸不介意他的動靜了,因此相安無事。除非他有意擺脫,不然跟監的人絕不會失去他的蹤跡。 需要住宿時,才是擺脫眼線的時候。夜間要擺脫跟蹤的人易如反掌,派再多的人也是枉然。 離開街市,便是通向附近小街市的路,房舍零星散佈在路旁,有住宅而無店舖。 有些路段是農地、茂林、修竹、野地、溝渠……要走上一兩里,才有另一處市街,或者另一繁榮的小鎮。 北起三汊河鎮,南迄上新河鎮,這一帶真有七、八座小市鎮,街道小路多得連本地人也弄不清。這一帶市民的生活環境,與京城內的市民截然不同,相去天壤不能比較。 在小市鎮小街小道上行走,看不到一個鮮衣怒馬的豪門貴胄人士行走。如果發現了,那一定是特殊人物,比方說,莫愁湖徐家的人。 在地望上,莫愁湖屬於這個地區。不同的是,莫愁湖接近城根。在城外人心目中,徐家不屬於城外這一地區的人,中山王府在城內,地佔城南半座城。 經過幾家種菜地的農舍,前面菜園盡處,是一處郊野,路左是葦草叢生的小溪,遍生楊樹垂柳,間或可見竹叢。路旁的一排楊樹下,停了兩乘小轎,似乎正在歇腳。這是說,有特殊人物在這條路上行走。 四個坐在樹下歇息的轎夫,也頗為出色,高大健壯,像是私人僱用的轎夫,而非車轎行的伙計。 兩個護轎的隨從,更是雄壯威武,慓悍的氣勢懾人,一看便知是打手護院,手中有藏了兵刃的布卷。 天氣炎熱,樹下雖然陰涼,但依然悶熱,轎內的人卻不出來,很可能是內眷。普通沒有身分地位的市民,最好不要逗留瞥他們一眼。 相距不足百步,面目看得真切。他一點也不在乎甚麼特殊人物,江東門的牛鬼蛇神,都知道他是不怎麼本分的豪少,與甚麼人都可以相處。 目下他已搖身一變,成了甚麼都不怕的小霸王,敢和鎮撫司玩命的亡命,人們應該怕他,特殊人物應該避免招惹亡命光棍,在權勢不及處更不敢囂張。 他本來沒在意這些人,路人人可走,誰也不介意路上的行人是何人物,各走各的互不相干。 左面的小溪對岸草木叢生,視野不良,突然傳出蘆笛的怪異聲浪,不像是小孩玩蘆笛,聲音高低長短變化沒有規律,五音卻準確分明。小孩製來玩的蘆笛,通常五音不全走樣的。 他站住了,虎目中冷電乍現乍沒。 蘆笛僅吹奏了十餘小段旋律便停止了,透過草梢樹隙,看不到人影,有人也看不到。 前面四轎夫兩隨從,並沒留意蘆笛,聚在一起談笑自若,目光也沒落在他身上。 路側有一排大柳樹,他走近其中一株,伸手摘下一條柳枝,輕拂著像在觀賞四周的風景,駐足片刻,然後慢吞吞踱回路中,向前邁步。 前面的人仍在談笑,毫無變化。 走了四五步,他丟掉柳枝,似乎突然記起某些事,拍拍自己的腦袋,轉身回頭大踏步走上了回頭路。 丟掉柳枝的舉動有點怪異,轎夫們不可能看出破綻,怎知道他在打信號? 蘆笛聲也是信號,只有他才懂信號的含義。 絕大多數時間,他不要同伴在暗中佈監視網,以避免萬一落在仇敵手中,他自信有自保的能力。 鎮撫司、漢府、各方龍蛇,只想利用他挾持他,並不想要他的命,所以不需同伴跟蹤策應,他應付得了。 竟然發生大街行刺的致命危險,平江土地竟然用如此惡毒的手段對付他,大出他意料之外,必須提高警覺,不能再孤身涉險了。鎮撫司的人殺他情有可原,平江土地沒有殺他的理由。 蘆笛僅能傳遞簡單的訊息,他仍然不知道前面這些人的來歷。 他反向回路走,對方會有何種舉動反應? 後面數十步,便是幾家種菜園的農舍。 他並沒有回頭察看,但已發覺轎夫們站起的舉動,似乎已感覺到他們驚訝失望的神情。 前後都有市街,相距都在里外,但皆被草木所遮掩,只能看到這幾家農舍。 東面透過林梢,可看到鬱鬱蒼蒼的石城山,山巔的城牆和烽燧臺清晰可辨。 不能向東面撤走,里外定然是秦淮河。泅水過河爬上山並不難,爬山巔的城牆就相當危險了,城頭上的警衛與巡城官兵甚多,大白天絕不可能登城而不被發現。 從三山門至石城門清涼門,非走這條路不可,這條路是捷徑。繞西面的市鎮走,遠了一倍以上。 有人在這裏佈局等他,應該不算是意外。 但能算定他前往石城門,這些人計算之精,令他悚然而驚,而且算定他一定走這條路,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除非對方是未卜先知的神仙。 將接近農舍,不遠處道路轉彎處,出現急步而來的人影,路旁的草木空隙頗為模糊,難以分辨人影的穿著打扮,只能看到快速移動的隱約身影。 他心中一動,以為對方在前面佈伏,後面有人跟蹤,兩面堵截。 急急向路東一竄,向農舍後側悄然繞走。 *** 他突然往回走,轎夫隨從先是愣住了,然後是失望驚訝,神情不安。 「他怎麼可能知道有埋伏退走的?難道他能望氣便知吉凶?」生了弔客眉的雄壯隨從脫口低叫:「我不信他也是仙,仙級的高手怎會甘於扮地方蛇鼠?更不可能讓鎮撫司的人抄沒他的棧號。」 「巧合。」另一隨從說:「也許他突然記起忘了的事,趕回江東門處理,咱們功虧一簣,白忙了老半天,功敗垂成。」 「蕭仙姑,該怎辦?」弔客眉隨從向第一乘小轎問。 「跟去。」轎內傳出冷冷的,但頗為悅耳的語音。 「跟去?那會引起他的懷疑……」 「不會的。」轎內蕭仙姑肯定地說:「我們停在這裏擺陣,他不可能知道我們從南或北面來的,更不可能知道我們跟在他後面,繞到前面擺陣等他。」 「這……這小輩精明機警……」 「跟去再說,撤陣。」轎內的蕭仙姑有點不耐:「保持接觸才能見機行事,計畫必須隨機應變。」 「遵命,這就撤陣。」 兩個隨從兩面一分,從四周取出放置的八具長一尺,徑約一寸的精巧銅管。 「等一等。」第二乘小轎內,傳出更悅耳的女性嗓音:「有人來了。咦!竟然是那個小郡主,她怎麼不和小霸王走在一起?小霸王在弄甚麼玄虛?」 兩個隨從每人僅收取了兩具銅管,應聲匆匆將銅管重新放置在原處。 李季玉的身影已經消失,按理該走到前面去了,也應該與假書生會合,一起向北走。出現的是假書生歐陽慧一個人,沒與小霸王同行,頗不尋常。 路上沒有其他的人行走,兩人對進,絕不可能見面不相識,也絕不可能沒碰上。 歐陽慧是漢府的人,不是秘密。她與小霸王走得很近,也是眾所周知的事,不可能在道上相遇視同陌路,各走各路分道揚鑣。 的確只有假書生一個人,腳下如行雲流水速度甚快,一看便知正在匆匆趕路,後面不但不見小霸王眼來,也沒有暗中保護的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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