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情劍京華 | 上頁 下頁 |
八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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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華姑娘乖巧地備妥洗漱用具,出廳召來僕婦收拾殘餚,沏好一壺茶,遣走僕婦在小廳相候。 「哎呀!我……我怎麼了?」曉雲終於甦醒,發覺自己躺在牙床上,李季玉坐在床口替她推拿,吃驚得幾乎要跳起來。 身上的筋骨痠痛,叫聲嚇了李季玉一跳。 「你被門撞昏了。」李季玉收手站起,語氣不悅:「你在弄甚麼玄虛?老天爺!你一個侯門千金,這地方豈是你能來的?」 對街的淡粉樓中,就有不少往昔王公貴胄的夫人小姐,是被抄沒發教坊司為娼的官眷。 「我……我真沒有用……」她狼狽地跳下床手足無措。 「吃足苦頭了吧?真抱歉。」李季玉溫柔地挽她入懷,輕拍她的背心:「幸好你的手按在門上,消去撞力有緩衝的空間,不然……總算僥天之幸,你沒受傷。好好洗漱,我在小廳和芳華姑娘談談。」 「季玉哥……」她將臉緊貼在李季玉的胸膛上低喚。 「這就是經驗不夠的人,偷窺的結果。」李季玉捧起她的面龐,輕撫仍沾有血跡的瓊鼻打趣她:「破了鼻子,千金小姐嫁不出去啦!」 不理會她的抗議,李季玉出房搖頭苦笑。 草草洗漱畢,她喜悅地奔出廳自己搬錦礅落坐,接過芳華姑娘含笑遞來的一杯茶。 「你笑甚麼?」她羞笑著瞪了芳華姑娘一眼,芳華姑娘的笑意,在她眼中像含有調侃味。 「你就是那天給了我百兩銀子的小書生,沒錯。」芳華姑娘傍著她坐下,親熱地拉住她的手:「李爺真是你的朋友,難怪……」 「不許說。」她伸手掩住芳華姑娘的小口嬌笑:「那天的事他都知道了。」 「我知道甚麼?你就會作怪。」李季玉瞪了她一眼:「你臉皮厚百無禁忌,怎麼老往這裏跑?」 「我在替你保護風塵紅粉知己呀!」她臉紅紅分辯:「樓下院廊花徑的院牆下,塞了三個跳牆進來,想躍上入窗的暴客,被我用小巧手法弄昏了。」 「胡搞,是我故意把人引來的。」李季玉大搖其頭:「這一來,不會有人再跟蹤了,很可能激起他們擄人了斷的念頭,來的人必定刀舉劍飛。喝杯茶潤潤喉,趕快離開,不能連累芳華姑娘再受驚嚇了。」 她知道事態嚴重,不能連累曲院的可憐女人,即使勝了,消息傳出也不光彩。 輸了,後果更不堪設想,在曲院風月場被捉,像話嗎? 喝了杯中茶,兩人立即動身。 三更將盡,夜市闌珊。 大街上行人漸稀,教坊區嫖客也減少了許多。 李季玉鑽入一條小巷,疾趨西面的關城,悄然拾級而上,跳落城外這才緩下腳步。關城高不及兩丈,上下容易。 「我帶你從安全的地方爬城。」李季玉說:「渡城河的木筏我藏得隱密,水裏的安全我負責。」 從城內水門流出的秦淮內河,出城與外河會合後,便繞城向北流,形成京城西面的天然護城河,比一般府州的城河寬一二十倍,水流湍息,用小木筏偷渡相當危險,泅水而過反而安全。 「爬城回去天就快亮啦!鎮撫司幾個密探男女在等候我呢!我不要回去。」她扭著小腰肢拒絕:「季玉哥,想見你一面真不容易,每個人都想找出你的住處,誰也沒成功。我在春華院守候了三夜,好不容易才等到你。我知道你喜歡芳華姑娘,早晚你會去的,所以……」 「曉雲,暫時不要找我,好嗎?」李季玉嘆了一口氣:「我正在奮鬥,努力建立根基,基礎已經打好,但還沒穩固,必須繼續努力站穩腳跟,如果倒下去,就休想再站起來了。這期間,我要和各方牛鬼蛇神周旋,鬥智鬥力把全副精力卯上了,一旦分心,我……我很喜歡你,更想經常和你在一起。出生入死的人,同樣需要感情生活。我無意在風月場找寄託,那只是必要的掩飾手段,讓身邊的人,把你看成平凡的、正常的人,普通的同類,無需提防的無危險性人物。現在我搖身一變,必須有一段轉變期,以便適應日後的身分,改變得太突然,便會令人生疑了。過些日子我會去找你遊山玩水,在城內心情哪能舒暢?煩都煩死了。」 「有我在你身邊,豈不多一分支撐的力量?」她無意留心李季玉其他的話意,僅留意建立根基站穩腳跟,關心倒下去或站起來的事:「請相信我的武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季玉哥,接受我的幫助會有那麼困難嗎?我不會傷害你的自尊,我……」 「問題出在你不便介入,不能介入。」李季玉打斷她的話:「送你回去再說……」 「我不回去。」她一跺腳,站住賭氣不走了。 「這……好吧!你先到我的住處再說,喝壺茶,天亮到街上早膳,你再回城歇息。走啦走啦!」 「你那間小屋?」她喜孜孜握住李季玉的手,回嗔作喜開心極了。 「我那間小屋哪能住?」李季玉折入另一條小徑:「躲在附近不知有多少來路不明的牛鬼蛇神,像獵犬一樣等候機會撲上來。」 「我也等了好多次啦!」 「你就是不聽話。」 「人家好想和你在一起談心……」 「呵呵!我只能讓你聽到含有暴力血腥的兇險事。」 「像那天划小船,我好開心……咦!怎麼跑到莫愁湖來了?」 「對,到了莫愁湖,南面里外房舍隱約有燈光處,就是西關外大街。」 已可看到盛栽的花木,平靜的湖濱靜悄悄。 「可別碰上中山王府的巡邏隊哪!繞遠些好不好?」 「徐家白天才派幾個人巡視,不會有人夜間前來偷挖花木,用得著派人夜間巡邏?連勝棋樓也僅派了一個守衛而已,在京都誰敢在莫愁湖生事?我在華嚴庵住了兩夜,只看到守衛倚在大柳樹下打瞌睡。」 「老天爺!你住在華嚴庵?」她大驚小怪:「難怪沒有人找得到你的住處,你幾乎是睡在猛虎身旁,么魔小丑,哪敢在猛虎窩旁遊蕩?」 華嚴庵在整頓天下佛寺廟宇期間,被拆掉大半,改建勝棋樓,庵只剩下三分之一,目前不但沒有和尚或尼姑住持,連看守的一個老香火道人也很少在內住宿。 堆積在破偏殿的佛像觀音像,已蛛網塵封泥金剝落,早就沒有香客上門,早年的華嚴普陀佛國的風光,已一去不再回。 至於當初是拆庵建了樓,朱元璋才和徐達上樓賭棋呢!抑或是輸了棋才建樓?歷經一世,歲月如流,誰也懶得追究。 徐家的人當然不便說,避免觸皇家的霉頭。 ▼第十九章 險象環生 整座莫愁湖都是徐家的產業,王府大宅與勝棋樓附近,皆有家將兵勇把守,僅湖濱一帶白天供市民遊玩,天黑後就不會有市民走動了。 鎮撫司的密探,白天也極少在湖濱走動。 李季玉躲在華嚴庵,的確安全。 華嚴庵還剩下兩座半偏殿,幾間禪房,加搭了幾間堆放雜物的簡陋小室。 由於有一兩個人看守住宿,所以有廚,雖則兩個老香火道人很少住宿,偶或來待上一天半天應卯似的,住一宵便走了。 看守勝棋樓的守衛,根本不理會庵裏是否有人逗留。 李季玉已經住了兩夜,以主人自居,生起火沏茶,在禪房秉燭品茗,打算天一亮,再打發曉雲回城。 他有他的活動範圍和目的,活動時不能讓曉雲參與。 在內心的感情世界裏,他愈來愈喜愛這位聰明靈慧的侯府千金。 而在現實人生中,相去卻愈來愈遙遠。 在他的生活圈子裏,沒有曉雲的地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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