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情劍京華 | 上頁 下頁 |
六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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瘟神的右膝外側也裂了一條小縫,急退幾步屈膝跪倒。 同一瞬間,最後一名中年人,被李季玉用彎頭手杖勾住右腳踝,快速向後拖。 中年人穿的短統快靴,靴筒硬有護踝的機會,仆伏在地拚命用手抓草,想穩住倒拖的身軀,草被連根拔起,卻無穩定作用。 剎那間,三個人都栽了。 怨鬼七位男女,在一旁發怔。 擊傷瘟神和女人的激光,是曉雲的劍,她扮成秀麗活潑的小村姑,有劍在手變得英氣勃勃,劍垂身側注視著撐起站穩的瘟神,意思是說:衝上來。 把人拖出十餘步外的李季玉,則丟掉手杖,發揮他打爛仗的精妙技巧,抓起中年人拳打腳踢,有如暴雨打殘荷,中年人挨了幾十下,哀號一聲砰然倒地。 不折不扣的村夫打架,沒有甚麼招術可一言,貼身纏鬥拳腳交加,強攻猛壓以快速取勝,擊中何處無關宏旨,也不需認準要害攻擊,能擊中就好。他的拳頭重,挨一下肯定會痛得要老命。 「你們,走!」曉雲不忍心殺手,僅作懲罰性示威性的攻擊,所造成的傷害輕微,用平靜的語音,向瘟神下逐客令。 瘟神強抑撲上拚命的衝動,曉雲流露在外的氣勢,真有宗師級的形象,高手名宿此時此地,也不敢貿然向她挑戰,她那一招神來之劍,確也令瘟神心寒。 「我來趕他們走。」李季玉拾回彎頭手杖,大踏步接近大叫大嚷:「打斷他們的狗腿,免得他們繼續做鎮撫司的走狗坑害無辜。他們要捉我小霸王領賞,我有權打斷他們的狗腿狗爪子。」 「斃了他們永除後患,算我一份。」怨鬼怒吼,揮槍發瘋似的衝向瘟神:「別讓他們跑了……」 「咱們也上。」怨鬼的同伴也舉刃跟出。 瘟神一跳兩丈,右膝的傷算不了一回事。 女人也不慢,一躍三丈如飛而遁。 被打倒的中年人相距在二十步外,像醉鬼般踉蹌逃命。 「追啊……」李季玉拉了曉雲的手,裝腔作勢追趕。 「喂!」怨鬼在後面大叫。 李季玉在二十餘步外轉身,無意真的追趕。 怨鬼用左手,向他打出一串手勢。 他舉手一揮,拉了曉雲重新飛奔。 「那老鬼的手勢你懂?」遠出五六十步外腳下一慢,曉雲收劍笑問。 「我是江東門的豪少。車船店腳衙,十之八九可稱江湖人。我的棧號與船有關,多少沾了些江湖味,與江湖牛鬼蛇神有往來。」李季玉概略解釋:「江湖人的手語派流甚多,自九江以下,稱為下江派。大部分通俗的手語,每一派都加以應用。比方說食中兩指平伸上下夾動,表示下水,不論上江派或下江派,都可以通用。向下前後夾動,表示跑路開溜,也是通用的。」 「怨鬼說甚麼?」 「他說,恩怨兩消,大家是朋友。」 「你怎麼回答?」 「我沒有回答,表示我不懂,揮手道別而已。」 「他相信你不懂嗎?」 「揮手道別人人都懂呀!」李季玉避重就輕信口答。 「我要學。」曉雲拉動他的手。 「你學來幹甚麼?」 「你一定要教我。」曉雲不回答他的問題,粉頰出現一抹嫣紅。 「你們家沒有介入江湖事的必要,而且必須避免介入。」李季玉一直留意前面的動靜,警覺地用目光搜尋可疑的徵候,沒看到她的臉,不知道她心中想些甚麼:「你答應我袖手旁觀,卻搶出救那個幾乎坑害你的怨鬼……」 「你說的,兩害相權取其輕。」曉雲打斷他的話:「如果怨鬼被殺,你可能一怒之下,殺掉瘟神那些人,那就真正成為與怨鬼一夥的匪類了。鎮撫司的人,就會化私仇為公敵,把你正式列為欽犯,我……我就不能親近你了。」 李季玉戲弄鎮撫司的這一招,顯得相當高明,公然以天地雙殺星不該公報私仇,沒收他的棧號作藉口,所以揚言報復出口怨氣,騷擾痛打鎮撫司的人與眷屬,一直就不曾下毒手出命案。因此,連王千戶也不屑把他羅織其他罪名列為欽犯,對外雖然聲稱他是欽犯必須捉拿,但並沒列案,發誓要用私刑對付他。 鎮撫司可以用任何藉口,把任何人列為欽犯;但前提是必須有利可圖,被陷害的人有巨額財物可以抄沒,勞師動眾而又一無所得,豈不枉勞心力? 李季玉已一無所有,沒有任何財物可抄了。 重要的是,李季玉公開揚言向鎮撫司報復,界定為私人仇恨,指名挑戰,京都人士眾所周知成為笑料。 鎮撫司的人如果羅織其他罪名對付他,臉往那兒放?連私人仇恨也對付不了,被迫動用皇家權力列案驚動皇帝,豈不讓京都人士笑掉大牙? 鎮撫司一旦列案,名義上案件須由皇帝親閱批示的。 但皇帝日理萬機忙得很,而且不時往北京跑,帶兵出大漠追逐大元帝國餘孽,那有閒工夫批這些不成氣候,只牽涉到小平民的小「叛逆」事件?除非真正牽涉到官員或皇親國戚,通常由錦衣衛指揮使全權處理。 錦衣衛指揮使絕世人屠紀綱,是皇帝的心腹親信。 王千戶寧可脅迫利誘江湖兇魔對付李季玉,也不想列案貽笑京都。 列案,大不了列上妖言惑眾意圖謀反罪名,大動干戈居然捉不到一個小平民,京都人士怎麼說?鎮撫司的威信何在? 李季玉揚言與鎮撫司的人為敵,並沒向錦衣衛其他各司各所的人遷怒報復。 王千戶對來自衛內的壓力相當頭痛,衛內官兵認為是雙方的私仇,責怪王千戶連累了整個錦衣衛官兵受害。 主子絕世人屠還沒返京,不得不對來自內部的壓力讓步。已經勢成騎虎,這時列案已來不及了,列案那將表示他無能,肯定會成為大笑柄。 曉雲的憂慮是有道理的,一旦事情鬧大不可收拾,想和李季玉親近,更沒有機會了。目前情勢並沒真的惡劣,想和李季玉見上一面,便已困難重重啦! 「我也沒有工夫陪你。」李季玉嘆了一口氣:「你我像是生長在兩個不同世界的人,所走的道路也南轅北轍。你可以完全安排你的活動時間,高興到何處遊山玩水說走就走。我呢?辦得到嗎?就算我還是棧號的小東主吧!為生活奔忙,每天有辦不完的事務,還得到外地辦事,那有時間陪你遊玩?不是我自卑,要我到你家登門拜望,就算你侯府的人不介意,我也不想跨入你家的大門,你的親朋怎麼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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