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青鋒驚雷 | 上頁 下頁
一八八


  ▼第四十二章 窮追老魔

  河水並不湍急,但相當深,而且倒還清澈。印珮料定對方必定向對岸逃,因此急泳而出。

  八手仙猿在船上大叫:「耿莊主,咱們搜沼澤沿岸。」

  這一段河面,由於河灣形成沼澤,沼澤日漸擴大,河床也就日漸變得狹小,水流將對岸的河岸,沖刷得成了兩丈高的犬牙交錯崖岸,不易攀上。可是上下游卻是蘆荻叢生的河灘,極易藏匿。

  河面寬僅六七十丈,一個練氣有成的人,一口氣潛抵對岸並非難事。

  印珮快速地游抵對岸,向下游移,希望能在岸上等老魔到達。老魔的肩關節可以自行接上,但脅傷在水中必定難以支持,不可能比他快。

  他認為自己的水性甚佳,卻估低了風掃殘雲的水上能耐,也料錯了老魔的創傷。其實他自己也受了三處傷,游泳的速度已大打折扣,只是他自己不曾發覺而已。

  生死關頭,風掃殘雲忘了自己的創傷,一心一意逃命,逃生的意念激發了生命潛能,竟然比平時快得多。

  印珮又料錯了,剛到達下游的河灘,便看到上游兩里地距崖岸不足三二十步,老魔的頭浮出了水面。

  同一瞬間,對岸船上的耿姑娘大叫:「老魔逃到對岸去了,瞧,浮出水面啦!」

  「划過去,追!」八手仙猿急叫。

  印珮沿河岸向上游飛奔,到上游攔截。

  風掃殘雲重新下潛,消失在水面下。

  這老魔精明機警,見多識廣經驗豐富,一口氣潛游至灘岸,悄然伏在蘆荻中不動,並未登岸。

  東岸是連綿不絕的岡阜,林深草茂,要追一個人談何容易?

  耿莊主與八手仙猿一群人登岸找尋,不但不見老魔,連印珮也不見了,整整找了一個半時辰,方頹然返船回航,失望地返回章華山莊。

  沼澤一場追逐惡鬥,八老魔有七人橫屍其中,毒計功敗垂成,枉費心機。

  八老魔只剩下一個風掃殘雲,只有這老魔方知道落魄窮儒的下落。因此,印珮焦灼的心情可想而知,不追上老魔,他是不會罷手的。

  印珮在這一帶窮搜,直至日暮時分,搜至東北一帶山區,迷失在山林裏了。

  他已脫下水靠,裏面的一套褻衣已經乾了。

  目下,他除了一隻百寶囊和青鋒綠之外,只剩下落魄窮儒的扇墜,身無分文,衣衫不整,狼狽之狀,不言可喻。

  整整一天一夜,腹中顆粒不進。他年輕力壯,廝殺、奔亡、追逐,怎受得了?偏偏這一帶遠離洞庭湖,似乎不見有村落,想找人討食物也無法可施。

  終於日落西山,他完全絕望了。風掃殘雲久走江湖,老奸巨猾,怎會留下蹤跡?他白忙了一天。

  他仍不肯離去,找到一株山麓的大樹,嘆口氣說:「好吧,在此露宿一宵,明日再找;我非找到這老兇魔不可。」

  為防蛇蟲猛獸,他爬上樹找到可容身的樹杈,準備好好睡一覺。饑火中燒,而且心中有事,怎睡得著?心中思潮起伏,焦慮不安,一個更次過去了,一直不曾合眼,簡直毫無倦意。

  他在想:如果老魔已逃出山區,該往何處逃?向西,是華容,可出石首乘船逃向四川。向東,走岳州府下武昌,或向湘南逃。

  「不怕你能逃上天去,上天入地我也要追上他。」他恨恨地自語。

  但一絲憂慮爬上了心頭,令他心中不安。

  這次冒了奇大的風險,挨了老魔三劍,幸而佔了地利,才能出其不意用青鋒綠走險一擊成功;而日後相遇,吉凶難料。

  老魔的藝業,比他高明些,如在這兩天內逃掉,不需三五天工夫,老魔的傷便不要緊了,那時,他是否有勝得了老魔的把握?委實不敢樂觀。

  愈想愈焦躁不安,他失去機會了。

  沼澤死決,他雖然憑機智勝了八老魔,但他仍然失敗了,未能救出落魄窮儒,甚至未能獲得任何有關窮儒的消息,枉費心機,失敗得十分可惜,功敗垂成,眼睜睜讓老魔從指縫中溜走,他不住埋怨自己粗心大意,犯了不可饒恕的過失。

  正胡思亂想中,他看到左面山林中燈光一閃。

  「咦!那兒有人家,白天怎麼未能發覺?」他自語。

  有人家,便可以找到食宿處。他心中大喜,接著興奮地想:「但願老魔也在那兒投宿,妙極了。」

  他跳下地面,認準方向急走。看光源,該在左近不遠,雖則夜間看燈光,常誤遠為近,但以地勢估計,不會相差得太遠。左面里餘是一處山谷,燈光確是從山谷透出,甚至可能更近些。

  樹下地勢低,看不見燈光了。一陣急走,前面燈光重現。

  「咦!是個燈籠。」他訝然自語。

  看出是燈籠,可知定已接近了。急走十餘步,腳下出現一條小徑。

  不僅是一盞燈籠,而且有一個人;一個舉著燈籠趕路的人,燈籠一色白,沒有字畫,是晚間趕路用的專用燈籠。

  趕路的燈籠有幾種特色;一是色白,可增光度。一是沒繪有字畫,以免有陰影晃動疑神疑鬼。三是上下通風孔另加避風掩口,曲折透風不怕被風吹熄。

  有人就好,附近定然有村落。

  他腳下一緊,沿小徑向前接近。

  已經是二更末三更初,在鄉間來說,已經算是太晚了,夜間荒山野嶺確是不宜趕路的。

  接近至二十步內,鼻中突嗅到一絲若有若無的淡淡幽香。

  提燈籠趕路的人,走得甚慢,不知身後有人接近。

  淡淡的幽香並未引起他的疑心,也許是附近有異草奇花,平常得很。

  緊追兩步,他吃了一驚。他從燈籠的搖擺中,看出對方的輪廓,是個女人,長裙雖不及地,仍可看出絕不是男人的長袍,男人的長袍沒有腰身。

  他困惑地跟上,悄然跟在對方身後,不知是否該冒昧上前招呼。

  先前嗅到的幽香濃了些,他猜想是對方身上所散發的薰衣香。

  不用猜,他知道這位大膽的趕夜路女郎,年歲不會太大,看身材背影,該是青春女嬌娘。

  女郎根本不知背後有人跟來,輕盈地,從容不迫地向前走。

  小徑兩側林深草茂,四野蟲聲唧唧,不時傳來一些小獸的叫吼,以及梟鳥的奇異刺耳啼聲。但女郎絲毫不驚,似已習以為常不以為怪。

  跟了百十步,他終於忍不住了,叫道:「姑娘,請留步。」

  他這一叫,叫得女郎大吃一驚,「哎」一聲尖叫,幾乎丟了燈籠。

  「我是過路的,請姑娘休驚。」他趕忙說。

  女郎驚惶地轉身,臉色蒼白佈滿驚容,恐懼地叫:「你……你是人……」

  「在下姓印,在此地迷了路。驚擾姑娘了,恕罪恕罪。」他拱手說,站在兩丈外不敢貿然接近,以免女郎受驚。

  三更半夜山區之中,他的出現確是令女郎吃驚。

  他瞥了女郎一眼,心中一跳,心說:「好清秀的女孩子。」

  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身材窈窕,黛眉彎彎,有一雙明亮如星星的大眼,挺直的鼻梁,櫻桃小口勾畫出美妙的弓形輪廓。

  臉色雖然因驚惶而出現片刻蒼白,但從濕潤無暇的肌膚猜測,回復紅潤時必定白裏透紅。

  清麗、靈秀、窈窕、脫俗、流露出樸素端麗的風華,也流露出青春少女健康活潑的特有氣息。

  女郎警覺地打量著他,久久方驚魂初定,手掩心口壓驚,猶有餘悸地問:「你……你真是人?」

  「是的,小可姓印名珮。」

  「你……你不是本地人?」

  「小可是外鄉人,晝間從章華山莊來。」

  女郎拍拍胸口,如釋重負,粉頰出現笑容,說:「噢!原來是河對岸耿家的人……」

  「不,小可在耿家作客。」

  「那你……」

  「小可追尋一個人,在這一帶迷了路。」

  「哦!你恐怕不能夠回去了,這裏到耿家雖說只有二十餘里,但晚間沒有渡船過不了河。」

  「這裏是……」

  「這裏是桃花山。」

  「小可連章華台附近也未摸清。」

  「咦!你好像受了傷……」

  「不要緊。請問姑娘,這附近可否找到客店?」

  「客店?沒有。向東北走五六里,山溪旁有一座小村,有一座製紙坊,只是路不好走。紙坊有不少工人,找地方住當無困難。」

  「是沿這條走麼?」

  「不,退回去兩里地,有條岔路向東北走,五里路便到了。」

  「謝謝姑娘指引,打擾了。」他抱拳一禮,扭頭就走。六七里路算不了什麼,片刻便可趕到。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