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青鋒驚雷 | 上頁 下頁
一四四


  香火道人在前領路,踏入廟門。按理,妙手天君該先至大殿向神行禮,但他卻向西廊的客廂走。

  殿門外階上,站著兩名小道童,目迎所有的人進入客廂,方入殿而去。

  客廂是進香施主們安頓洗漱的地方,須在此淨手方可至殿堂進香拜神,設有客廳、廂房、與女眷梳洗的內間。

  香火道人肅客就座,目光落在上了銬鐐的印珮身上,臉上居然未露驚容,淡淡一笑向內叫:「小龍小虎,快與施主們奉茶。」

  妙手天君取出一錠銀子奉上,笑道:「道友,不瞞你說,這幾位施主腹中饑餓,請道友張羅些酒食,愈快愈好,謝謝。」

  香火道人接過銀子,向後院走,在走道口轉身笑道:「諸位先不必急於進食,你們有幾位朋友要來與諸位敘舊。」

  妙手天君臉色一變,戒備地問:「道友,你說咱們有朋友要來?」

  香火道人向門外一指,說:「瞧,這不是來了麼?」

  廳門外,不知何時出現了五個人影,當門而立的人,赫然是白天站在輕舟的艙面上,與貨船水夫打交道的船夫,打扮依舊,但腰間多了一把分水刺。

  後兩人皆是年屆花甲的老人;一穿灰袍,佩劍;一穿青袍,佩刀。兩人手中皆點著一根山藤杖,相貌兇猛,紅光滿面,鷹目炯炯有神。

  右面的佩劍老人陰陰一笑,向同伴說:「沈賢侄說他們不敢走黃蓋湖,要到洪湖去等,卻被老夫料中了。在此地卻等到啦!哈哈!甕中捉鼈哪!」

  妙手天君一眼看清了船夫打扮的人,便知要糟。

  五個人談笑自若,跨入廳門。

  佩刀的老人冷冷一笑,說,「沈賢師侄也夠精明的,一聽說黃蓋湖鬧匪,便猜出是這幾個小輩,因此趕來相候,果然不出所料。」

  妙手天君拔劍迎上,沉聲道:「諸位為何而來?」

  佩劍老人用杖向老道一指,說:「為你而來。」

  「前輩是……」

  「老夫姓韓,名軒。」

  「老夫楊松。」佩刀的老人接口。

  妙手天君大駭,脫口叫:「虎牙雙煞!」

  大煞韓軒鷹目一翻,沉聲道:「知道老夫的名號,還不丟劍?」

  「前輩……」

  「說!是你們殺了乘風破浪?」

  妙手天君駭然道:「老天!貧道根本不認識乘風破浪。」

  「什麼?你敢否認?」

  「貧道可以發誓……」

  「住口!」

  「老前輩……」

  「哼!乘風破浪到虎牙山老夫的住處,拜求老夫出面,助他對付一個姓印的小輩。他乘船先走,老夫召集子弟晚到兩天,到達石首,方知你們殺了乘風破浪與他的一眾弟兄,劫走了印小輩。」

  「老天……」

  「叫天沒有用,有人親見你們在興元寺劫人。說!對不對?」

  「貧道在興元寺擒捉印小輩……」

  「那就對了。」

  「可是,興元寺內根本沒有乘風破浪的人……」

  「閉嘴!你們叫酒狂在碼頭截殺乘風破浪,帶人到興元寺劫人,還敢否認?說!酒狂為何不在?」

  大煞韓軒咄咄逼人,根本沒給對方有申辯的機會。

  一名中年人反而賈勇上前,大聲道:「老前輩明鑒。咱們是雷家堡的朋友,接到雷少堡主的手書,助他擒捕對頭印三與令狐楚,為朋友兩脅插刀,義不容辭。那酒狂乃是咱們黑道朋友的死對頭,憑晚輩幾個不成氣候的江湖末流,怎請得動那老酒狂老匹夫?老前輩見多識廣,當知這是絕不可能的事。咱們到興元寺擒人,確是不見有乘風破浪的弟兄,不然豈敢同類相殘?據晚輩所知,乘風破浪也是……」

  「他也是為雷家堡出力擒捉姓印的小輩,你們不該如此對付他。」大煞韓軒仍然聲色俱厲地說,但口氣已不如先前凌厲。

  妙手天君已聽出轉機,收劍欠身道:「貧道天膽也不敢在老前輩面前撒謊,目下印小輩在此……」

  「拖他出來。」

  「是,貧道遵命。」

  一陣鐵鏈響,印珮被推出。

  兩煞不住打量萎靡不振的印珮,惑然問:「這嘴上無毛的小輩,竟然是雷家堡傳書天下要捉的人?怎麼一回事?」

  「這人藝業了得哩!」妙手天君說。

  「了得?他能飛天遁地?有三頭六臂?」

  「他脅下挨了一劍,傷勢甚重,老前輩不可小看了他。」老道討好地說。

  「呸!」大煞一口濃痰,吐在老道的臉上,怒聲道:「滾你的蛋!你插什麼嘴?」

  妙手天君拍馬屁拍錯了地方,拍在馬腿上挨了一記,悚然退後兩步,不敢再插嘴。

  大煞用杖搭在印珮的天靈蓋上,沉聲問:「小子,你說,老道的話是真是假?」

  只要印珮加以否認,妙手天君一群人將死無葬身之地。

  妙手天君心中叫苦,暗罵大煞該死,哪有這樣問口供的?簡直是豈有此理,存心坑人嘛。

  可是,老道白擔心。印珮不是個無賴小人,也看穿了大煞借刀殺人的詭計,不理睬大煞找藉口的陰謀,站直身軀搖頭道:「在下不知道牛鼻子的話是真是假。不過,興元寺中,的確沒有乘風破浪的人,在下也不是私鹽販子的俘虜,而是被朋友所賣,不幸落在妖道手中的,憑他們這幾塊料也擒不住在下。」

  他口中在說,心中卻大喜欲狂。他的恩師酒狂來了,帶給他一線生機。

  但聽大煞的口氣,他卻又不希望酒狂前來。聽大煞的口氣,似未將酒狂放在眼下,萬一兩煞真有把握,恩師酒狂豈不糟了?

  大煞神色一變,收回杖冷笑道:「好小子,你很有種。」

  「誇獎誇獎。」他故作輕鬆地說。

  「你知道你日後的遭遇麼?」

  「當然知道。」

  「你不想找人墊背?」

  「找人墊背,不能違背良心,是麼?」

  「好,老夫看得起你。」大煞嘉許地說,轉向妙手天君喝道:「老道小輩,給他除下銬鐐。」

  妙手天君惶然道:「老前輩,這人是雷少堡主……」

  大煞將杖伸出,老道大驚,話咽回腹中,悚然後退。

  大煞哼了一聲,說:「你們十六個人,把兵刃繳了。」

  「這……」

  「跟著老夫走,等查明乘風破浪的事水落石出,的確與你們無關,老夫方能釋放你們。」

  「老前輩……」

  「住口!不許你再多說話。印小輩由老夫帶走,由老夫帶至武昌,叫雷家堡派人來接。」

  「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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