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青鋒驚雷 | 上頁 下頁 |
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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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拖了三月餘,幾次大火拼,雙方前後死了四十餘人。 廖家最慘,死傷沉重,目下已是閉門自保,派人四出招請高手前來助拳,但來的人毫無用處,有些人甚至進不了白河城,半途就被程家的人宰了。 程家的八大金剛,也傷了一半,但實力仍在,吃定了廖家,他們要迫廖樹仁一家離城,再斬草除根,在城內屠家,到底有所不便。 廖樹仁也知道情勢殆危,不敢離城逃走。目下除了寄望趕來助拳的人中有真正高手外,毫無辦法,只能睜著眼睛等死,無助地等待末日來臨。 金獅程彪除了有功力奇高的八大金剛外,另有兩位得力的親信,一是主外的飛刀金山,一是主內的軍師柳成。 飛刀金山的藝業,比八大金剛高明得多,但軍師柳成,卻是個僅會打兩套拳的無用書生。 這件事飛刀金山主和,認為兩虎相鬥必有一傷,贏家也會元氣大損,對雙方皆無好處。但大少爺堅持問罪,不在乎兩敗俱傷。而主戰最力的人,不是飛刀金山,而是軍師柳成。 廖家已被完全孤立起來,左右鄰也怕遭波及而暫時遷走,住進來的都是程家的人,向廖家旦夕不斷地騷擾。 廖家想妥協也不可能,只好嚴守門戶等死或待援。 程廖的家兩虎相爭,殃及了不少人,全城洶洶,村鎮騷然,人人側目,皆認為程家做得太過分。但敢怒而不敢言,誰敢說句閒話,保證立即會有橫禍飛災。 官府呢?難道就視而不見,充耳不聞? 對,官府自顧不暇,那位新任不久的縣太爺,為了保全腦袋與烏紗帽,裝聾作啞不聞不問,也不敢問聞。 其實,官府在這種土匪與流民建立的新城市中,哪有力量去管械鬥的閒事?城內外各鄉鎮,哪天又沒有殺人械鬥的事發生?管不勝管不如不管。 每個村鎮有每個村鎮的法律,每個家族有每個家族的家規,與官府無干,官府也無力過問。 以前堡長官廨改建的縣衙門,兩側寫了龍飛鳳舞的一副對聯,寫的是:「有暇各勤爾業,無事休進此門。」 老實說,進了此間有理無理皆無好處,因此民間流行的俗諺是:「衙門八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 金獅程彪並不是愚蠢,青天白日他絕不在當街殺人,替官府留三分顏面,當然也免不了送些金銀孝敬官府,也有意無意間向官府施壓力,他的手段高明得無懈可擊。 至於公然打人,只要不當時出人命,打人可以立威,程家的爪牙任意欺凌任意捉人打人,平常得很。 廖家對面,也有一家小客棧,棧名平安,平時旅客不多,顯得冷冷清清。廖家四周殺氣騰騰,晝夜皆可看到刀光劍影。走動的人全是兇神惡煞似的漢子,即使是走路的人,也相誡繞道迴避,平安客棧顯然並不平安,哪還有旅客敢冒險上門投宿?因此,這三兩月來,平安客棧的東主叫苦連天,再拖下去,便得準備關門大吉了。 北大街是通行要道,不可能完全斷絕交通,膽小怕事的人皆繞道而走,但仍有些不怕事的人往來。 印三提了小包裹,隨在兩個行色匆匆的人身後,大踏步經過北大街,瞥了廖家緊閉著的大門一眼,招身踏入了平安客棧的大門,直著大喉嚨叫:「伙計們,住店的來啦!」 店伙計閒得無聊,好不容易接到一位住店的,自然高興,但一看是個窮孩子,一團高興立即化為烏有,上來一名打雜的小伙計,懶洋洋地問:「客官,要統鋪麼?櫃上交代……」 「我要上房。」他接口嚷。 「你要上房?」 「不錯,要上房,有何不妥?」 「這……」 「銀子先交櫃。」他丟下十兩銀子說。 他落了店,洗漱後更衣,換了一身青直裰,氣色顯得好些,窮酸氣減掉了六七分。 先在店外亮相,等候煞星上門。 遠遠地,萬里長風師徒挑著貨架與行囊,匆匆而來。 他閃在一旁,自語道:「這兩個老江湖,竟然不想脫身遠走高飛,人孤勢單,何苦硬往虎口裏送?」 接著,他苦笑道:「原來有人在後跟蹤,想脫身也不可能了。 他閃在一旁隱起身形,巧極,萬里長風師徒,逕向平安客棧走來。 萬里長風師徒本來打算出城藏身,後來發現被人所監視,知道走不了,把心一橫,逕向北大街覓地投宿,在城內要比城外安全些,一出城恐怕就得拼老命了。他們在店中留下話,要鬼道人晚上再來客棧談判。 師徒倆這次住的是上房,恰好與印三毗鄰而居。 近午時分,馮志超剛踏出店後的茅房,突見門縫中夾著一張白紙,比草紙潔白得多,上面赫然出現字跡,便信手取下一看,臉色一變。 上面寫著:「孤掌難鳴,速離險境。未牌正末,化裝易容,店後脫身,有人接應。繞道北門,直趨江濱,船隻相候,速返襄陽。召集好手,捲土重來。閱後銷毀,毋留痕跡。隱名者留。」 馮志超匆匆返回房中,將字條交給乃師,緊張地說:「師父,這人不知是敵是友,徒兒猜想,定是鬼道人出賣了我們,寧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師父速行定奪,徒兒好早作準備。」 萬里長風臉色沉重,憂慮地說:「這人與咱們非親非故,為何要冒風險送咱們脫身?哼!恐怕是惡賊們的陰謀詭計,用意是早早將咱們誘離縣城,以便埋伏圍攻,咱們不能上當。」 「師父之意……」 「咱們以不變應萬變。」 「彭駒兄妹不期而至,師父仍想冒險?」 「情勢迫人,事不由己,除了一拼,別無他途。」 「那就……」 「今晚按計夜襲程家救人,不救出葛奇賢侄,咱們有何面目見葛大俠於地下?」 「好,今晚和他們拼了。」馮志超憤然地說。 鄰房的印三以耳貼在壁縫上,聽得一清二楚。 午膳罷,師徒倆在房中拾掇,打開行囊,裏面藏著兩把劍,兩具百寶囊,兩根插滿了飛刀的皮護腰,夜行衣、千里火、縱火媒……一應俱全。綑行囊的繩子,卻是登高攀險的飛爪百練索。 腳步聲在門外戛然而止,響起三聲叩門聲,店伙在門外叫:「客官,有人外找。」 萬里長風臉色一變,低聲道:「可能是鬼道人找來了。我去會他,你在房中小心了,目下咱們四面楚歌,大意不得。」 拉開房門,萬里長風怔住了,臉色變得慘白,只感到冷氣從尾閻沿脊梁向泥丸宮爬升。 院中,高高矮矮男男女女,共有二十餘人之多,中間是彭駒兄妹,程少爺長源,中年人軍師柳成,皮護腰插滿飛刀的飛刀金山、邢無極、另一金剛混世魔王谷方田,程長源的兩位妹妹…… 空前盛會,程家精銳齊出,客人也一同前來助拳,大事不妙。 事已至此,萬里長風深深吸入一口氣,神色逐漸恢復正常,存必死之念,他豁出去啦! 程長源嘿嘿笑,陰森森地問:「你就是萬里長風范家昌?」 他緩步出房,站在廊下淡淡一笑道:「正是區區,尊駕是……」 「我,程長源。」 「久仰久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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