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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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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的注意力全放在離岸不足兩丈,僅可隱約看清的小船,忽略了身後的草木叢,打鬥聲浪也影響了聽覺,聽不到有人踏草奔來的聲息。 「你們好大的膽子。」怒叫聲傳到,刀光隨至,一個黑影聲出人到,揮刀猛撲乾坤絕刀的背影。 乾坤絕刀反應超人,身形下挫刀隨身轉,閃電似的刀光迴旋,奇準地封住了身後襲來的一刀,錚一聲狂震,火星飛濺中,人影因猛烈的震力而急分。 倉猝間自救,居然能將猛似雷霆的致命一刀封住,可知他刀上造詣與勁道,事實上比對方高出甚多。 他的兩位同伴,揮劍向那人撲去。 那人大概知道已到了生死關頭,絕難逃過雙劍齊聚的一擊,剛才的一刀已耗了不少真力,握刀的手已有點抬不起來了。 那人不等身形穩下,手一沾地斜蹦而出,一陣蘆枝簌簌怪聲中,入水再向前一竄,躥入濁流湍急的水際,向下一沉無影無蹤。 「快召集人手徹底封鎖,絕不可留活口。」乾坤絕刀大叫大嚷:「發信號出動快船,定要把這人除掉永絕後患。」 夜黑如墨,河上更是漆黑,濁流湍急,想追一個水性不差的人談何容易? 交通官府,是豪霸們鞏固地位的金科玉律。 劉大爺是府城的富豪,府衙與懷寧縣衙那些可敬的官吏們,稍重要的人物皆與劉大爺有交情,任何風吹草動也瞞不了他。 老家附近的動靜,劉大爺更是瞭若指掌。 次日一早,樅陽下鎮的馬踏石巡檢司,便派出一些徵用的船隻,尋覓司內的三名捕快,與及府衙捕房的兩位巡捕。 府衙的兩位巡捕是快刀關勇和神手張衝,是一等一級頗有名氣,武功了得的幹練巡捕,五天前乘坐一艘小船,前往下游緝捕水賊。 馬踏石巡檢司,也派了三名捕快協同查案。連船夫算上,全船共有十二個人,居然平白失去蹤跡。很可能出了可怕的意外。 府城的巡邏船,是第三天一早到樅機陽下鎮,由馬踏石巡檢司的方巡檢陪同,沿河上航搜尋,曾經至劉家大宅查問,結果一無所獲。 巡捕們對劉家大宅毫不在意,官樣文章裝模作樣隨便詢問,似乎對劉宅毫不生疑,連搜查近郊的例行手續也免了。 劉家沒有任何可疑的徵候值得他們注意的。 *** 亂了五六天,巡捕失蹤的事平靜下來了。 這天午後不久,在刑房任職經歷司的黃師爺黃守禮,昨晚趕辦要公忙了一夜,午後拖著疲憊的身軀,返回家中準備飽睡一天以消除疲勞。 經歷司的職掌是受發上下文移,磨勘六房宗卷。這是說,府衙大小事故,經歷司皆一清二楚。 他的家在阜民坊,距雙蓮寺僅百餘步。 剛抵達家門口,對面街尾來了三個人。 領先那位膀闊腰圓,人才一表的路管事,笑吟吟劈面碰上了,首先便客氣地向他抱拳行禮。 「黃師爺公忙,辛苦辛苦。」路管事堆下一臉奸笑向他道勞:「今早來拜會師爺,令郎說師爺昨晚並沒回家,呵呵,在忙些什麼?」 路管事是府後街惠安當舖,重要的幾位執事人員之一。 該當舖有官府的幾成股金,撥有庫銀利用當舖生息,名義上是民營的,其實資金中有一部分是官銀。 惠安當舖的暗東,就是劉大爺劉宏盛,是劉大爺暗中經營的三十餘種行業之一,錢賺得像水一樣流進來。 本來他的資金十分充裕,但不能不賣官府的賬,接官府的一部分資金,替官府賺錢生息。 官府的庫銀投入當舖生意,以充裕財源,是依法有據的正當營利手段,並非官商勾結互相牟利。 雖是依法有據,也等於是大開官商勾結,貪贜枉法交相牟利的方便之門。 這制度由大清皇朝繼承下來,隨大清皇朝的覆沒而告終。告終之前,六百年來,各地當舖始終與官府結下不解之緣。 這塊大肥肉雙方分享,沒有權勢的人,絕不可能開當舖。 「還不是為巡捕失蹤的事大忙特忙,推官大人親自帶人監督查底案,誰敢偷懶呀?」 「哦,真的一點線索都沒有?」 「沒有。」 「所有的人都失蹤了。」 「別說是人,連船板也不曾發現半塊。」 「關勇張衝兩位巡捕,都是武功超絕精明幹練的高手,怎麼可能平白無故地失蹤呢?他們兩人,足以對付一隊水賊呢!」 「誰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黃師爺嘆了口氣,搖頭苦笑:「兩位失蹤巡捕的撫恤金,過兩天就會發交家屬,李推官喪失了這兩員大將,這幾天不眠不休痛苦不可名狀。唉,真是好人命不長。」 「人都會死的,絕無例外。呵呵,只是好人死得快些而已。」 「所以說好人不長壽,禍害千萬年呀!哦!路管事,找我有事嗎?」 「小事一件。呵呵,令親那件流當品,敝東主認為真流了有傷和氣,改天叫令親去領回來,奉送。」 「哦,謝啦,舍親會感激你們的。請到屋裏坐!」 「我沒空,改日再聚一聚,告辭!」 「那我就不留你了,改日請你喝兩杯。」 府城所發生的事故,劉大爺可說無所不知。 *** 本府的推官大人李信,正途出身鐵面無私,掌理一府治安,號稱鐵面推官。 這位大人喜歡穿便服在外走動,熟諸江湖門檻,府城的歹徒惡棍,在他任職的三年中,有一大半逃至外地避風頭,罪案一年比一年少。 推官大人的官邸,通常由捕房的人擔任警衛,而且僅限於在額的巡捕,徵役的捕快不許充任。也就是說,都是他信任的心腹。 這天四更初,他的書房黑得伸手不見五指,警衛與僕人都知道,三更正一過,他不會再在書房閱案了。 黑暗中,卻傳出隱約難辨的語音。 「真無法可施了?」說話的人聲音特低。 「是的,無法可施了。」是李推官微弱的聲音:「無人證物證,沒有人撼動得了他。而且,府衙任何風吹草動,也難逃他的耳目,只要透露絲毫風聲,他便會遠走高飛杳杳了。你已經打聽出,他的家小已經不在了。」 「我不甘心啊,大人!」 「目下你的安全重要,以後的事我會處理。」 「屬下不介意生死……」 「我介意。」李推官聲音提高了些,斬釘截鐵地說:「過幾天,我派人把你的家小護送回原籍。你替我秘密捎一封手書,務必潛赴湖廣武昌府,到忠孝門外的廣平橋頭,找廣平徐家的徐元奎,親交書信後便直接返回故里。從此,你不可再涉及這裏的事。」 「屬下……」 「你綽號叫快刀,有不少的江湖朋友,如果你心中激忿存心要報復,下場是相當悲慘的。」 「可是……」 「日後不論你聽到任何有關這裏的風聲,千萬要裝聾作啞。天色不早,帶了書信趕快走吧!」 不久,黑影悄然越牆而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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