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霹靂刀劍情 | 上頁 下頁
一三〇


  東林寺是晉代高僧慧遠的道場,白蓮宗的聖地。

  十八高賢在此結白蓮社,可說是佛門淨土宗的開山道場,但至宋代才大興土木擴建,目前仍然香火鼎盛。

  寺內膾炙人口的古跡有三笑堂和溪橋,是流傳後世的文壇佳話,慧遠大師送客不過虎溪橋,過則猛虎吼鳴。

  傳說他曾送陶淵明與陸修靜兩位文壇泰斗過溪,猛虎吼鳴,三人相向大笑,這就是流傳後世的三笑典故由來。

  但陸修靜遊廬山是在元嘉末年。

  那時,慧遠已經涅槃三十餘年,陶淵明也逝世二十餘載,三個人怎麼可能在一起過溪大笑?

  虎溪橋有兩座,一在山門內,一在寺西半里左右,只是一座橫跨在小溪上的小橋,至於猛虎,仍然偶或現蹤。

  早兩年曾經有虎進入天池寺(當時是遊客最多的大寺),咬死了七個和尚。

  許彥方所定的會晤處,就是寺西的虎溪橋。

  他是唯一不帶兵刃的人。

  橋的這一面,范莊主夫婦、姜谷主夫婦、地極陰魔、縹緲神魔、方外雙殘,全部帶了刀劍防身。

  這些江湖位高輩尊的風雲人物,充任見證人綽有餘格。

  巳牌正,大群璿璣城高手出現在橋對面。

  許彥方手上提著布包,昂然往橋中間一站,虎目炯炯,神色莊嚴。

  「江湖後學,請見鄱陽王尤城主。」他沉聲亮名號,指名會晤,威風凜凜,有若天神當關。

  一個江湖二流人物,面對威震天下的江湖之王,他的神色不但無畏無懼,而且氣吞河嶽,這份膽氣和豪情,給與璿璣城群雄相當懾人的震撼。

  尤城主出現在橋頭,身後跟著大總管鐵掌開碑,璿璣城守護神黑、白無常、蘭臺宮宮主絕魂金劍尚天、黃庭宮宮主江右龍女郭彩鸞。

  「江潮後學風塵浪子許彥方。」許彥方掛上包裹,不失禮數報名行禮:「幸蒙城主賜見,後學深感榮幸,感謝不盡。」

  他已無法認定眼前這位威風八面,神氣萬分的尤城主,到底是不是那位雙半死不活老眼,貌不驚人有如老漁夫的紅塵魔尊。

  如果是,那根獨步武林的如意蛟鞭藏在何處?對方穿了綠底圓花長袍,假使鞭藏在腰間,根本無法在激鬥中撤出。

  如果雙方用劍生死相決,突然多加入一根不怕利劍,可軟可硬的如意蛟筋鞭,其結果是可想而知的。

  所以,必須留神這根鞭可能從何處突然射出來。

  「老夫威震天下將近四十年,算是第一次受到嚴重的挫折,估錯了你這位江湖小輩,斷送了老夫不少兄弟。」

  尤城主風度不錯,神色威猛而毫不激動:「你掀起了這場江湖風暴,也直接斷送了一谷一莊,這是近百年來最強烈的江湖劇變,你值得驕傲。」

  「該正名的是,掀起這場江湖風暴的人,是你鄱陽王而非我風塵浪子,只有你鄱陽王才有主宰江湖興衰的權勢和實力。

  「閣下把這件江湖盛事歸咎於在下,在下深感光榮,有閣下抬高許某的身價,風塵浪子今後應該不再是二流人物了。」

  「你會有你該有的地位。」尤城主冷冷地說:「問題是,你必須能保留住性命,才能享有。」

  「對,所以,在下必須設法活得長久些。閣下,許某就是三次夜侵貴城的人。」許彥方不再浪費口舌:「我想,閣下知道許某為何要找你的原因了。」

  他的語氣轉得平靜,而在璿璣城的人,似乎聽到一聲暴雷。

  尤城主臉色一突,有點沉不住氣了。

  「真是你?」尤城主似乎還不肯承認事實。

  「不錯,是我。山東濟寧州的流雲劍客劉安邦,是許某的知交朋友。去年歲末年今春正,貴城十路統領之一,庚字號統領白虎星君關彪……」

  「小輩,老夫不想聽捕風捉影的傳聞廢話。」尤城主打斷他的話。

  「好,在下也不想多廢話,因為你是一個浪得虛名,沒有擔當的懦夫。你會貪生怕死否認你的一切罪行。你可以謀殺了紅塵魔尊,而假冒他的身分在江湖風流享樂,你會為了保全自己的聲望,而以另一種面目為非作歹,你會假裝躲在城裏享福,表示與江湖任何血案無關。」許彥方愈說愈冒火。

  說著,他取出包裹中三包簿冊舉得高高地:「昨晚在下深入絳官,毀了練功房,斃了你的內室五星主,取得十路統領在天下各地作案的呈摺原本,裏面詳載有劉家血案的經過,你否認嗎?」

  「你……」尤城主臉色又變,變得猙獰可怖。

  「你要在下逐件朗讀嗎?你是個肯擔當的人嗎?」

  「不必了。」尤城主厲聲說:「你要怎樣?」

  「血債血還,這是我風塵浪子找你的理由。在下鄭重宣告,離開虎溪橋之後,就是復仇搏殺的開始,在下於日正當中,在山門等你,在一谷一莊與諸位老前輩作證之下,你我作一場公平的生死決鬥。這是避免血流成河的最佳辦法,希望閣下有這份勇氣和豪情,做一個公認其實的一代豪霸,而非名不副實的懦夫膽小鬼。」

  「你是個好人才。」尤城主臉色又變,蠻得陰森莫測:「你愚弄了所有的江湖朋友,都把你看成二流人物,老夫眼線滿天下,也忽略了你這位表現平凡的浪子。」

  「所以你毫無顧忌的屠殺在下的知交好友。」

  「事前本城的人,確是不知流雲劍客有你這位朋友,流雲劍客連三流的人物也排不上的。」

  「現在說這些話已無意義,閣下……」

  「冤家直解不宜結,發生了的事已成定局,過去的事只能把它忘了。我願意補償你,你要什麼,我給你什麼,你提出來好了。」

  「我不是已經提出了嗎?」

  「提出了?」

  「日正當中,山門外公平決鬥。」

  「你聽我說……」

  「午正見,閣下。」許彥方抱拳施禮,昂然轉身大踏步走了。

  ***

  一谷一莊還有四十位男女,在山門右方觀戰。

  縹緲神魔四個人,分列在左方。

  眼看午正光臨,但不見璿璣城的人出現。

  許彥方的腰帶上,插了一把連鞘長劍,屹立在山門外的廣場上,臉上毫無表情,似乎對即將到來的生死決鬥無動於衷,神情毫無波動。

  「那懦夫可能已逃到大姑塘。」縹緲神魔突然怪叫:「怕死鬼!他要逃回璿璣城躲起來了。」

  「不會的,老前輩。」許彥方大聲說:「他的確是怕死鬼,但怕死鬼保命的金科玉律他清楚得很,他知道怎樣才能成為既是怕死鬼,又是蓋世的梟雄。」

  「什麼金科玉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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