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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


  五更初,兩村的百餘名男女整裝待發,預計分兵兩路,左右抄出二十里,再回頭派人分頭搜索可疑處所,其他的人聽信號佈成半弧包圍圈,合圍將人堵在中間捕捉。

  每搜完一區,如無發現,再圍圈另一區如法炮製。一天之內,將可踏遍東鄉的每一區每一寸土。

  這是最笨拙、最浪費時間的搜索方式,而且無用,人馬僅百餘騎,根本不可能形成有效的包圍。

  田地、荒野、廢墟、野林、河川、溝渠,躲兩個人安全得很,哪能按遍每一寸土地?除非有大批獵犬可用。內行人一聽這搜捕的方式,便知是狗屎計畫不切實際。

  但真正內行的人,卻知道這是虛張聲勢、另有用意的計謀,包圍搜捕只是幌子。

  那些整裝待發的人,慢吞吞整理座騎談笑自若,毫無急於出發的忙碌氣氛流露。

  大搜捕的計畫與進行方式,昨晚在城廂脅迫群雄時,便有計畫地傳出了,有計畫地讓有心人知道計畫的內容,也讓獵物有機會找安全的地方藏匿。

  果其不然,天亮後人馬仍然留在兩座村落不曾出動。

  兩村位於南鄉,距城四五里,昨晚他們在西門外大街,用雷霆手段脅迫群雄就範,所走的小徑不經過南門外,南門外市街的市民,並沒受到干擾。

  人馬終於出發,片刻便散佈在南門外的郊野,派出十八個男女扮成鄉民,深入南門外的街巷偵查。

  其他的人把座騎藏在樹林內,遠遠地監視南門外市街的動靜,注意是否有可疑的人往鄉下走。通向南鄉的大道,則派有四個人伏路,隨時準備現身向可疑的人盤查。

  情勢有點明朗化了,獵物藏匿在南門外市街,消息可能相當可靠,因此大舉出動。

  八仙過海,各展神通。

  雙方在這裏都是陌生人,人多的一方顯然佔了優勢,有充足的人手廣佈眼線,有座騎可迅速進行追搜。

  他們不可能逐屋搜尋,也不敢如此囂張。

  上次白衣神兵過境,縣城幸獲保全,但四鄉殺戮之慘,空前絕後,十室九空,民眾死傷八九成。這些劫後餘生的鄉民,以及城內的百姓,把匪盜恨入骨髓,一旦被當成匪盜,他們這些人勢將被埋在麥地裏做肥料。

  天亮後不久,城內的治安人員蜂擁而出,南門外的市街,可看到成群結隊的捕快巡走。

  除非能把獵物退出城遁入鄉野,他們白天絕對沒有拔刀劍行兇的機會了。

  兩位姑娘擺明了要鬥智,他們卻擺出陣勢要鬥力;一在暗一在明,看誰神通廣大。

  如果兩位姑娘真要遠逃,可能早已遠出百里外,也許已經繞道睢寧,晝夜兼程奔返徐州了。

  在這裏不時現蹤,就表示要和他們玩你追我趕捉迷藏遊戲,牽著他們的鼻子走,不由他們不玩。

  有人受傷,有人被殺,他們怎能不玩?而且發誓要不顧一切玩到底。

  九州會打出旗號的第一件影響威望事故,他們哪能半途放棄承認失敗?

  等待,雙方都在等待。

  ***

  近午時分,在外圍封鎖的人,輪番進入南門外市街進食,不帶兵刃僅帶暗器,態度倒還和氣,沒引起市民的反感,減去不少敵意。

  雙頭蛇孫尚志偕同女皇蜂王玉秀,出現在一家小食店的店堂。

  南門不是宿站,街市也比東西兩門範圍小得多,食店的規模也小,店堂僅可容納四桌食客。

  今天食客少,午膳時分僅有五六位鄉民就食,一碗麵兩角餅狼吞虎嚥。

  兩人吃了四盤小菜,只來一壺酒意思意思。

  酒菜剛上桌,鄰桌便來了三名雄壯的青衣人,一位腰間有朴刀,兩人有鐵尺、細繩、鐐鏈……巡捕與捕快,一見便知。

  店伙計巴結地送來小菜,也有一壺酒。

  佩刀的巡捕盯著雙頭蛇陰陰一笑,自己斟酒。

  「兩位,何時可撤走?」巡捕舉酒杯亮了亮:「在下不知道你們的消息從何而來,所知道的是,那兩個女人根本不在此地,浪費了老半天,還不死心嗎?」

  「咱們的消息絕對正確,人的確在這裏。」雙頭蛇也陰陰一笑:「只是不知躲在哪一家的地窖裏,反正她們是跑不了的,我保證。」

  「晚上大搜?」

  「有問題嗎?」

  「當然有問題,而且問題很大。」巡捕冷冷一笑:「昨晚在西門外市街,你們幸運地沒留下屍體。今晚……」

  「老兄,不要嚇唬我。」雙頭蛇也冷笑:「你知道干預的後果嗎?」

  「他娘的──你才要考慮後果。」巡捕臉一沉,虎目冷電四射:「全縣包括宿州,每一座村落都封路斷絕交通,對付百十名盜匪,足以將你們化骨揚灰。我不想付出代價,所以開隻眼閉隻眼。一旦必須付出代價,那就會不惜任何代價加以撲滅。在下已查出一些人的根柢。你,豎起你的驢耳聽清了,雙頭蛇孫尚志,三天之內,我一定可以兵臨潁州孫家大宅,連根挖掉你的根基,你信是不信?哼!你不要惹火我?閣下。」

  「你威脅我嗎?」

  「放你娘的狗屁!」巡捕「砰」一聲摔破酒碗,站起虎目圓睜:「威脅你?你未免太瞧得起你自己了,我是不想出人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放你一條活路,你是什麼東西?不要給臉不要臉。」

  「你……」雙頭蛇的臉一陣青一陣白。

  「只要我一口咬定你是山東響馬的餘孽翼火蛇,保證會全縣譁然爭吃你的肉。」

  「你要玩法?」

  「必要時為何不能玩?處理非常事,就得用非常手段。我警告你,替我傳話給什麼九州會主,我允許你們接江湖規矩玩,千萬不要誤傷本縣民眾。如果你們膽敢明火執杖胡搞,我保證你們沒有幾個人能平安遁走。記住,在下已經警告過你了,放明白些,不要讓你們埋骨此地。」

  伸手一揮,酒菜撒了一地,三人呼了一聲,大踏步出店走了。

  「這狗王八可惡!」雙頭蛇拍桌大罵。

  另一桌突然站起一個雄偉大漢,留了大八字鬍,與九州冥魔的大八字鬍一模一樣,身材似要修長些。

  「你罵誰?」大漢跨一步便到了雙頭蛇身旁,雙手叉腰用鳳陽官話質問,來勢洶洶。

  雙頭蛇本來一肚子憤火無處發洩,火頭上頓忘利害,倏然站起。「狗娘養的……」站起時腰幹還沒挺直,大罵中一耳光抽出。

  大漢左手一格,快逾電光石火,一切掌封住他的腕門,右拳同時擊中肚腹,響聲如中敗革。

  「呃……」他厲叫,上體下俯。

  「砰」一聲響,大漢的右肘下撞,撞中他的肩背,撞擊的壓力沉重如山,他向下仆倒。

  這瞬間,女皇蜂纖手疾伸,雙龍戲珠取大漢的雙目,下毒手了。

  大漢的手快得駭人聽聞,右掌一排便架開攻面部的纖手,「噼啪」兩聲脆響,給了女皇蜂兩記正反陰陽耳光。下面提腳前踹,踹在女皇蜂的左膝上,打擊上下齊至。

  「哎唷……」女皇蜂仰面便倒。

  兩人一仆一仰,像是同一瞬間倒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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