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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曲骨穴位置非常特殊,部位俗稱恥骨,穴本身並不重要,傷了也無所謂,但骨盤連帶受震鬆,那就嚴重了。

  同時,會波及上中極,下會陰兩重穴。

  中極也稱玉泉或氣原,上一穴是丹田。會陰也稱生死竅,任督沖的起點。一腳踢中下陰,通常被踢的人存活率有限。

  可能那怪瘸子無意將天殺星置於死地,所以腳下留情,沒把這大殺手當堂踢死,甚至生殖器官也沒損壞,踢中部位如果下移兩寸,那就……

  毒娘子的江湖地位甚高,這一桌她坐主位。

  同席的五個人,全是女的。

  「卓大姐,你好像容光煥發,春滿眼角眉梢,怎麼一回事?」下首那位冷面孔女郎,盯著她紅艷艷的面龐,說的話也冷冷地:「你似乎對天殺星受傷的事,反應相當冷漠呢!」

  「有了新面首,錯不了。」對面那位梳道髻的少婦型、身材豐滿肉感十足的女郎笑嘻嘻作鬼臉:「滿面春情而非滿面春風,我知道,我是過來人。」

  「你給我閉嘴!」毒娘子瞪了少婦一眼,轉向冷面孔女郎,臉一沉:「陰煞吳霜,你不要冷言冷語。天殺星受傷痛苦不堪,你要我們也跟著愁眉苦臉痛苦不堪嗎?他無緣無故與人衝突,不小心大意挨了揍,我們這些人都該負責嗎?咱們都是追求享受而玩命的人,怕死怕傷就不必在外面現世,為了道義咱們曾經遍搜兇手,盡力還嫌不夠嗎?面對死亡我也會笑,絕不會為了同伴受傷而如喪考妣痛苦悲傷。你的面孔本來就冷……」

  「好了好了,你們這算什麼呀?」右首那位中年美婦大聲排解:「為了這點點小事,大家就鬥氣,鬧窩裏反對誰有好處?目下江湖形勢丕變,群雄並起,天下大亂,個人稱雄道霸揚名立萬的機會不多。結盟組會才是雄霸天下的不二法門,所以咱們這些人聚結在一起,統一行動準備籌幫結社。這次到南京如果獲得足夠的財源,下一步就是登高一呼打出幫派旗號在江湖爭雄。像這樣一點點小事也你嘲我諷,日後那有好日子過?根本就沒有日後,諸位,結果將是一拍四散,一百個人有一百個主意,成得啥事?哼!」

  義正辭嚴,理由充分,在座的人為之動容,一個個閉上嘴你看我我看你。

  「我認錯,好吧?」毒娘子打破沉默:「我不否認有意反對大家到旭園殺人放火,替天殺星報復笑孟嘗的宿怨,只是覺得有點小題大作。而且,徐州臥虎藏龍,事情鬧大,會影響咱們南京奪寶的大計。四海牛郎在順德,就不知自量惹毛了飛虹劍客,結果帶去的爪牙幾乎全軍覆沒,北上京都籌建振武社的大計落空,可說是前車之鑒。笑孟嘗絕不比飛虹劍客差,聲望更高,朋友眾多所以稱孟嘗。個人找他決鬥絕無後患,偷偷聚眾殺上門去,結果是相當嚴重的,報復的怒火將連累不少人。好吧!我同意出動,三更天動身,現在填飽肚子再說。」

  她這番話,明白表示心不甘情不願,所分析的利害,確也理論正確。況且,她一直疑心是天殺星玩弄的陰謀,故意唆使朋友把自己打傷,讓同伴替他出頭,拖同伴下水,自己卻可置身事外。

  項大爺綽號稱笑孟嘗,表示為人慷慨好客,朋友食客眾多,是俠義道極孚眾望的名宿,而且有堅固的莊院可守,三二十個人殺進去,得犧牲多少人?一旦這位孟嘗號召朋友大舉報復,還得死多少人?

  她的話頗具說服力,連冷煞吳霜也低頭沉思沒加反駁。

  一名店伙匆匆進入膳堂,在那位為首的豹頭環眼中年人耳畔,嘀嘀咕咕耳語片刻,比手劃腳神色凝重,似在解釋某些事。片刻,又匆匆走了。

  「趕快飽餐,準備抄傢伙動身。」豹頭環眼中年人,拍拍手大聲宣告。

  「怎麼啦?」有人問。

  「那混蛋瘸子的落腳處,已經找到了。」

  「唔!好消息。」毒娘子臉一紅,等於是承認怪錯了天殺星,行兇的瘸子已經找到,那就不是天殺星的苦肉計,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趕快填飽肚子,別讓那混蛋又溜了。」有人大聲催促,表現十分熱心。

  「呵呵!肚子填飽,小肚受傷可就麻煩得很。」有人說風涼話:「天殺星錢老兄,今後看到漂亮女人,只能光瞪眼啦!」

  「去你的。」另一美婦拍了那人一掌。

  ***

  一個瘸子,用不著派太多的人。

  九個人全副武裝,兵刃暗器一應俱全,魚貫出了街口,南伸的寬大官道鬼影俱無。

  「你那位男人是何來路?」跟在毒娘子身後那位梳道髻少婦低聲問。

  「天機不可洩露。」毒娘子欣然說。

  「很好?」

  「好得不能再好。」毒娘子更得意了。

  「一定不溫柔。」

  「如果我喜歡溫柔。項家那個小後生最理想,但不合我的胃口,吃一兩頓就會倒胃口。這一個……我一定要帶他走。

  「有這麼好的活寶?」

  「我警告你,別偷我的食。」

  毒娘子似在宣佈主權:「男人為女人打破頭,我也會為男人打破頭。再好的朋友,也休想分享我的男人,記住了沒有?」

  「嘻嘻!你像是認真了,一定真是活寶……」

  「去你的!」

  一聲呼嘯,走在前面的人發出信號。

  這裏是雲龍山的北坡,草木繁茂,散落的三五農舍,隱約的燈光表示天色仍早,該是二更初,在屋外歇涼的人還沒就寢。

  九個人兩面一分,前面那棟農舍毫無動靜,門外沒有人歇涼,那盞小圓形用來趕路照明的燈籠,就掛在柴門側的木柱上。

  那是夜間出門所用的照路燈,不用時就掛在門旁趁手處。可是,不該點燃的,使用時才點燃,除非有人正準備出門。

  「沒有人。」有人說:「真在這裏?」

  「沒錯,在這裏。」豹頭環眼中年人語氣肯定:「那混蛋不在街上投宿,大概知道闖了禍,跑到這裏向農舍借宿,難怪咱們找不到他。」

  「沒有人呢!」

  「打進去趕他出來,捉住交給錢老兄處置。」豹頭環眼中年人舉手一揮:「先進去兩個人。」

  「不可魯莽。」毒娘子說:「他知道我們要來,在等我們,我用毒將他退出來,人不能冒險進去。」

  身後傳出一聲輕咳,眾人不約而同警覺地倏然轉身,而且金鳴隱隱,刀劍同時出鞘。

  一個黑影站在兩丈外,沒錯,右手有一根棗木拐杖撐在脅下,右腳微曲表示有點不便,當然是瘸子。

  天色黑暗,看不清面貌。

  「你們來找我,很好,很好。」

  瘸子的京師官話相當流利,已經不帶鳳陽腔,也與中原語音不同:「老夫正缺少盤纏,你們是送盤纏來的,免得老夫窮急了到處打抽豐。快,把金銀奉上來。」

  「狗東西可惡!」一位中年人憤怒地搶出,潑風刀一記大風起兮,從下向上斜劈,要砍斷瘸子的左腳。

  「混蛋!」瘸子沉叱,棗木杖「啪」一聲掃在中年人的左胯上,快如電光一閃。

  潑風刀的刀勢,還不曾從下向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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