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影魔蹤(9)_雲中岳

九

　　走廊末端那間客房，那位年輕的旅客可就不好說話了，走廊的人爭相走避時，這位年輕旅客氣沖沖地啟門搶出，大概是落店不久，風塵僕僕還沒洗漱，藏青色騎裝像是蒙上一層塵埃，連髮結也成了土黃色。

　　「你們在亂什麼呀？吵得大爺不得安寧，哼！」年輕旅客向奔來的店伙叫吼：「莫不是失火了？」

　　共有兩名店伙，正倉皇地拍打鄰房的門。

　　三位暴客，正從不遠處的客房搶出。

　　「客官，請……請忍……忍耐，有……有人來查……查房……」

　　一個店伙走近惶恐地打躬作揖：「請……請千萬忍……耐。」

　　年輕旅客人才一表，劍眉虎目身材魁梧，年約二十二三，正是年輕力壯像成熟的猛虎。

　　「查房？」年輕人虎目生光，狠盯著搶來的天兇星：「用劍來查房？他們像巡捕嗎？」

　　手一探左胯所佩的革囊，烏光乍現。

　　領先搶來的天兇星腳下一慢，老眼中冷電湛湛，冷厲的目光，落在年輕人左手的怪兵刃上。

　　那是一具有如新月鐺的短兵刃，但刃的外型恰好相反，新月鐺刃口成圓形，年輕人的卻是外向的新月形。

　　正確的說，該是牛頭形，外伸的是牛角，兩角寬僅八寸，有尖無刃，所以像牛角。

　　這玩意近身搏擊，角尖插入人體，會出現兩個大血洞，再一撬一挑，必定向綻骨折，甚至可當雙股叉使用，將人叉起挑飛。

　　年輕人的皮護腰有佩劍的插袋，所以右手必定用劍或者用刀，這是說，左手的牛角鐺不是主要的兵刃。

　　一般所謂武林高手名家，名義上練十八般兵器，但其實十八般兵刃能使用的機會不多，通常以刀槍劍棍為主，如果日後立志憑武功從事保鏢行業，則加練暗器。

　　所謂鏢師，意思就是指使用飛鏢，劫鏢的強盜一來就一大群，憑刀劍哪應付得了圍攻？在三丈外發射連珠鏢先擺平幾個，在氣勢上就先聲奪人控制戰機。

　　因此一些名家高手，對那些使用外門兵刃，以及動不動就用暗器傷人的貨色，普遍存有不屑的態度，一有機會就痛下殺手，也普遍懷有強烈的戒心。

　　這位年輕人手中形如牛角的外門兵刃，就引起天兇星的強烈戒心，江湖上使用這種怪兵對的人，似乎從沒有人提及有哪些人使用這種怪兵刃。

　　年輕人所呈現的威猛氣勢，和輕蔑且有責難的話，也讓天兇星感到渾身不自在，在強烈的戒心中，也湧升起強烈的反感和憤怒。

　　兩個隨從已看到主人極端警戒的神色，立即湧起強烈的戒心，本能地超越向前接近，不需主人招呼，便主動上前準備應付不測。

　　「這混蛋人模人樣。」右面的隨從揚劍向同伴說：「可能真是九州冥魔。」

　　「混蛋！你兩個雜種是公人嗎？」年輕人破口大罵，性情顯得火暴：「你們過來，大爺要看看你們是些什麼東西，敢冒充巡捕揚劍行兇，大爺要查你們的身分。」

　　左一聲大爺，右一聲大爺，實在令人受不了，連普通的村夫市民也會惱火。

　　天兇星是江湖兇名昭著的十大兇人之一，是天下級的高手名宿，聽得火冒三千丈，先前湧起的強烈戒心，被憤怒沖淡了。

　　「斃了他！」天兇星暴怒地後叫。

　　兩隨從應聲衝上，雙劍發似奔電。

　　「你們找死！」年輕人怒吼，牛角鐺一伸，有如電光一閃，迎著到光人鐺俱進。

　　「錚鋒」兩聲暴震，兩支劍一在一右飛揚而起，牛角鐺奇準地擊中長劍，像是同一瞬間擊中的。

　　兩隨從大駭，反應與經驗皆超人一等，劍被擊中便知不妙，虎口開裂五指麻木，怎敢找死？仰面便倒，奮身急滾脫出危境。

　　天兇星後一剎那到達，還沒加入，兩隨從便栽了，但剎不住腳步，挺劍招發「七星聯珠」撲上了。

　　「錚」一聲狂震，牛角鐺架偏來劍，這次不發力外震，而是內旋急續，絞住了劍，右進步掌出如電閃，「叭」一聲給了天兇星一耳光。

　　太快了，天兇星居然沒看出，對方是如何出掌的，因此也就無法躲閃，這一耳光來得突然，勁道也可怕。

　　天兇星嗯了一聲，暴退丈外，只感到眼冒金星，目中鹹鹹地有血流出。

　　「再給你一下。」年輕人豪氣飛揚大叫，牛鐺搶出劈面急伸。

　　天兇星眼前已難以見物，怎能看到推來的牛角鐺？也就無法閃避，眼看要在胸口開兩個洞孔。

　　「錚」一聲大震，斜刺裏射來的一道劍光，挑中牛角鐺的角尖，牛角鐺向上震起，幾乎掠過天兇星的鼻尖。

　　「去你的！」年輕人沉叱，右掌虛空疾吐。

　　是一個穿了夜行衣，曲線玲瓏的女人，臉上畫了怪花紋，像是鬼怪幻影。

　　神針織女到了，是從屋頂飄落的。

　　她本來在屋頂監視，聽到下面傳來金鐵交鳴與暴叱聲，以為老兇魔與九州冥魔交手了，因此躍落策應。

　　她的反應也超塵拔俗，並不認為這一掌是唬人的，身形半扭轉，拂劍暴退，劍氣陡然迸發。

　　劍氣與劈空掌勁接觸，爆發出更為猛烈的氣旋，罡風乍起乍散，像是隱隱風雷。

　　「好哇！你總算現出本來面目了，天快亮啦！你九州冥魔今後不能再叫冥魔了。」

　　神針織女開始遊走，不敢再上前硬拚，一面製造機會，一面欣然叫嚷：「我是第一個揭開你真面目的第一個人，江湖上有我的地位……」

　　「去你的！」年輕人不再退進，臉上有不可一世的神情流露：「小女人，你是見了鬼啦！居然把大爺看成九州冥魔，誤把馮京當馬涼，豈有此理！」

　　「你……」神針織女一怔：「你……你不是嗎？」

　　「你看大爺像那個不敢死人的兇魔嗎？」

　　「這……」

　　「大爺頂天立地，光明正大遨遊天下揚名立萬。」

　　「你閣下是……」

　　「我，四海牛郎凌雲飛，仗劍江湖行道五載，但卻是第一次前來遊京都途經此地。」

　　「啐！真是見了鬼啦！」神針織女扭頭奔出院子，飛躍登屋溜之大吉。

　　她想起九州冥魔戲弄嘲笑她的話，而且自稱四海牛郎，牛郎配織女，吃定她了。

　　怎麼這樣巧？江湖上真有以牛郎作綽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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