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莽原魔豹 | 上頁 下頁
一四七


  豎立衣旗的峰頭上,留有兩個人,居高臨下觀測,揮動衣旗指示方向,一人吹起法螺相輔。因此魔豹逃竄的方向,全在兩人的控制下。

  兩人的注意力,全放在下面的追逐上,不知身後殺神光臨。

  五丈外的草叢中,升起飛虹劍客和金鷹的身影,無聲無息,像是鬼魅幻形,向前悄然接近,腳下排草又輕又柔,也沒有任何聲息。

  飛虹劍客指指吹法螺的人,再指指自己的鼻尖,表示「這是我的目標」。

  金鷹點頭會意,向揮旗的人身後接近。

  吹法螺的人雖然是拔尖的高手,但山風從對面吹來,聽不到身後的聽息,一面要緊盯山下的追逐情形,一面要吹法螺指示方向,怎能再分心留意身後?

  「嗚……」法螺聲一長,意思是逃走的人在追的人北面,吹得相當賣力。

  「噗」一聲響,後腦挨了一記無堅不摧的內家重掌,震腐了腦髓。

  法螺聲倏止,法螺先往下掉。

  搖旗的人警覺心極高,猛地大吼一聲,海碗粗兩丈長的旗桿,重重地向後倒下,踴身虎跳兩丈,人旋身雁翎刀出鞘,一招迴風劈浪攻敵自保,風雷驟發,力沉力猛悍野絕倫。

  「錚」一聲暴響,鷹爪扣住了刀,火星飛濺,刀爪糾纏在一起,兩人的馬步皆無法在剎那間穩下,也無法抽回兵刃。

  飛虹劍客及時狂衝而至,大喝一聲,兩劈掌劈在那人的後頸上,按理,他已用了九成勁,那人的腦袋即使不飛,頸骨也會折斷。

  可是,那人僅身形向下略沉,左手攔腰揮出,擊中飛虹劍客的左小臂,把飛虹劍客震出兩丈外。

  金鷹恰好抓住機會,脫手丟掉扣住刀的鷹爪,貼身了,雙爪齊下,咔嚓數聲輕響,十指扣入那人的雙肩頸,猛地扭身將人拖倒,右膝一沉,重壓在那人的頂門上。

  「要活的……」飛虹劍客叫。

  可是,叫晚了。

  金鷹有點疲倦地站起,雙手全是血。

  「這傢伙刀上的勁道可怕極了,幾乎反震傷了我的手膀。」金鷹苦笑:「老哥,咱們真的老了,假使不是偷襲得手,咱們都會葬送在此地,好險!」

  「這些人都是拔尖的高手,咱們行刺的舉動,確是愚不可及,一比一,咱們的勝算不會超過兩成。」飛虹劍客猶有餘悸地揉動著手臂活血:「咱們走吧,去找四海潛龍這位老哥。」

  「奇怪,他們三位怎知道這些人要出擊?」金鷹一面走,一面惑然問。

  「知子莫若父呀!笨!」飛虹劍客調侃老朋友:「張老哥從種種跡象,猜測出張小哥的意圖和舉動,從而估料到這些人的對策,這不就瞭然於胸嗎?」

  「瞭屁的於胸!」金鷹說:「這只是你想當然的看法而已。總之,費解,費解。」

  兩人一下山,立即消失在叢莽中。

  ***

  看不見衣旗,聽不到法螺聲,落後百十步的人,便迷失了方向。

  三十餘名頂尖高手,倒有一半失去跟蹤追逐的目標,尤其是連連變更方向的魔豹速度加快之後,連保持在百步內的人也感到吃力了,耳聽前面速度快的同伴聲音漸小,急得用盡了全力,無如腳下不爭氣,想趕上也力不從心,最後是愈拉愈遠,終於聽不到聲息了。

  犯案的人,最好的辦法是脫離現場,盡快脫身遠走高飛,走得愈遠愈好愈安全。追緝的人,對這種罪犯最頭疼,稍慢一步,便會追錯方向。

  這一場追逐,生長在山林的張家全佔盡了便宜。

  而且,他是有計畫的脫逃。

  落後二十餘步的錫倫活佛,甚至不知道他在中途把豹皮革囊,卸下來藏妥再走。

  長途奔馳,需要耗損大量的體能,身上加重一斤,就會多增一斤的損耗。輕功僅能用來應急,耗損的體能比奔馳多增三倍以上,所以絕不會有蠢才用輕功趕長途,那會把人累死,體能耗盡精力虛脫,心臟不堪負荷,血液沸騰非死不可。

  龐大身材的錫倫活佛,所耗的精力就比任何人都多,逐漸感到吃不消啦。

  「吼……」這位活佛終於心中焦躁,發出了獅子吼絕學,希望把前面飛逃的魔豹震撼得跑不動,心神大亂就可任意宰割了。

  草木搖動,前面奔逃人聲音清晰,不但保持原狀,而且似乎更輕快了些。

  「吼……」第二次獅子吼發出。

  幾乎是並肩狂追的紐鈷祿和卓,有點冒火啦!

  「活佛,你再鬼叫幾聲,恐怕自己就得躺下了。」紐鈷祿和卓不悅地叫:「你要震昏的人不是魔豹,而是對付自己人。」

  落後三四丈的納拉費揚古,並不怕獅子吼。

  「師兄說得對。」納拉費揚古說:「魔豹根本不怕獅子吼,庫拉活佛的死,恐怕就是被獅子吼促成的,獅子吼反而促使魔豹下毒手。」

  使用獅子吼,所耗的精氣神相當可觀,僅發了兩聲,納拉費揚古便追上了。後面的海山兄妹,更後面的兩猛獸白象與火麒麟,甚至講武堂的魔爪天尊,大同軍方的夏都堂,也因為而各向前拉近了好幾步。

  錫倫活佛惱羞成怒,腳下一緊,加了一成勁,立即超前保持領先。

  忿怒中加勁,不是好現象,精力耗損倍增,要不了多久,就會賊去樓空。

  紐鈷祿和卓是經驗豐富的追緝行家,知道什麼時候該加勁,什麼時候該保持精力,所練的玄門內功,最重視定靜功夫,所以氣機最為順暢,蓄精養力調氣的功夫特別到家,可不想與活佛別苗頭顯本事,依然保持一定的速度,所以片刻間便落後了七八步,不再與活佛並肩追逐,呼吸比活佛好得多。

  一座山、兩座山……穿林入伏,上下升沉……

  草木聲簌簌急動,被追的人正向山腳下的谷地濃林急降,速度顯然大不如前,比追的人保持相等的速度而已,絕難將追的人擺脫。

  而且,似乎拉近了些,已可不時看到乍現乍隱的豹影閃動。

  雙方的速度,與最先開始追逐時比較,顯然同時減掉了一半以上,雙方的精力皆耗損得差不多了。

  前面二十步左右的豹影一閃,竄入一處樹下的茂草,一閃不見。

  看清了豹影,錫倫活佛眼都紅了,猛地加了一成勁,飛掠而進,衝開草叢勢如奔馬。

  「魔豹,我不信你飛得了。」錫倫活佛的漢語極為生澀,但可以聽得懂,由於呼吸緊迫,可就不怎麼悅耳了,那簡直像是洩了氣漏了風的破球被擠破一般難聽。

  衝勢之猛烈迅疾,無以倫比,真像一輛飛駛的大車,突然全速衝入凋零的枯林,草木紛折,地動天搖。

  這一衝,衝近了十步,拉近至十步內,前面的豹影如在目前,也似乎伸手可及啦!

  豹影突然折回,向左面的參天古林竄去。

  錫倫活佛身軀龐大,在低垂的枝葉與草叢中,可以無畏地橫衝直撞,擋路的草木遭殃。但在這種茂密的、大有雙人合抱的參天古林中,閃動轉折就沒有那麼如意了,撞上巨木可不是愉快的事。

  心中一急,便不顧一切走險。

  一聲巨吼,右手巨掌一伸,響起一聲霹靂似的大震,掌出火流狂噴,袖底暗藏的噴火筒爆發,火焰借無儔掌風的神奇助力,向豹影背後噴去。

  豹影向下一伏,著地奮身一滾,再斜竄而起,火焰以半尺之差落空,相當危險。

  再一次怒吼,人便兇猛地追出,左掌發似奔雷,一道青虹電射破空而出,青氣幻化為青虹,中間出現一道晶亮的電芒,光臨豹影的背心。

  飛劍,喇嘛的吞力吐火旁門絕技之一。

  豹影連續繞樹飛竄、滾翻、滑行、遊竄、縱躍……瞬眼間,不知換了多少次方位和身法,似乎豹影千變萬化,不是一頭豹影在閃動,而是一二十頭豹影在變幻,連度之快,委實令人難以置信。

  飛劍貼樹繞擦而過的聲響,入耳輕而微,但樹皮裂開甚至爆脫,每擦一樹,皆危極險極地距豹影不足三寸,假使能再快些,一定可以貫入豹影的要害。

  連越七株大樹,飛劍翩然飄落,勞而無功。

  錫倫活佛不再拾回小飛劍,狂怒地全力飛撲而上。

  豹影閃在一株三人合抱大的巨樹後,折向飛竄。

  錫倫活佛晚一步到達,也跟著繞轉大吼一聲,右手向前疾伸。

  相距不過丈五六,近了,伸手可及。

  猩紅的大手,似乎平空伸長了兩倍,掌也似乎大了兩倍,向豹影電閃似的拍去。

  大血印掌,密宗的武功絕學,不是法術。

  注意力全放在豹影上,忽略了上方。

  巨樹上段被雷火所殛,年久日深,雷殛的巨洞已被新的樹皮所包,形成一個隱密的大洞洞裏面有人潛伏,配得恰到好處。

  人影疾降,輕靈快捷有如隼鳥穿林而搏,劍光橫空下射,快極。

  「嗤」劍光無情地砍開了錫倫活佛的天靈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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