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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九


  「我饒恕了你們,好自為之。」張家全沉聲說:「我也將亡命天涯,希望你們能挺起胸膛像個人樣。山長水遠,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馮堡主父女,只說了簡簡單單四個字,抱拳一禮,轉身大踏步走了。

  尹香君出現在張家全身旁,並肩目送父女倆的背影,消失在前面的茂林中。

  「他們會遵守信誓嗎?」姑娘問。

  「也許。」張家全的語氣不穩定。

  「也許?什麼意思?」

  「他不像我。」

  「那是說……」

  「我的家已經沒有了,而他,能丟得下五行堡嗎?那可是極為艱難的抉擇。」

  「他不會丟的。」姑娘苦笑:「他本來就是江湖上的黑道梟雄。黑道人士中即使也有些道義好漢,但畢竟不多,大部分是與當道者為敵的無法無天歹徒,要他們向故朝效忠,那是緣木求魚。新主子給他無窮的好處,他怎能丟捨?」

  「這……」

  「糟了!」姑娘蹂腳叫。

  「糟什麼?」

  「他父女已經知道你我的底細。」

  「呵呵,你真傻。」

  「我傻?」姑娘訝然間:「你還笑得出來?」

  「你不傻?你以為我們明天還會在此地等他們來捉?走吧!飽餐之後好好睡一覺,養精蓄銳才是第一要務,明天我會好好擺佈他們的。」

  天已黑了,沒有人敢在黑夜中活動。

  ▼第二十七章 父歸尋子

  山深林茂,大白天也容易迷失在內,何況是夜間?稍一大意,就會失足跌死,不墜崖也落谷。

  獸吼聲驚心動魄,似乎虎豹今晚都出來趕集了。這些猛獸對血腥十分敏感,尤其是狼群的嗅覺極為靈敏,嗅到血腥仰天長嘯,附近數十里的同類都趕來了。

  終於,東方發白。

  預定集合的山腳不見有人,可知昨晚三批人,沒有任何一批在這裏過夜。

  馮堡主父女,一早便十萬火急趕到豎立衣旗的最高峰,這裏,才是最後的集合點。

  一登峰,看到了豎立的衣旗,代旗的一件衣衫,被山風吹得不住飄揚獵獵有聲。

  「啊……」馮堡主仰天發出三聲長嘯,通知在這裏守候的兩個人,以及仍在下面山林中搜索的主子們。

  片刻,聽到東北角一座山峰下,傳來一聲回響,父女倆心中一寬。

  那是第一組人的回嘯聲,也就是燕山三劍客與錫倫活佛的一組首腦。

  那座山,距離這裏遠在十里外,距張家全佈天羅地網的山脊卻有三十里左右,難怪昨日傍晚,這些首腦們來不及趕去對付張家全,方向完全錯了。

  「他們到那邊去幹什麼?那不是預定搜索的地方呢!」馮堡主向女兒訝然說:「難怪昨天傍晚他們等了個空,可把我們害慘了。」

  「也許昨天他們就迷了路。這座山頭雖說是最高的,但比其他山峰高不了多少,一越那一面的峰脊,便無法看到衣旗定向了。」馮秀秀提出想當然的可能理由。

  「不管,先到峰頂再說。」

  「爹,我們這一組,只有我們父女倆活著回來,怎麼向他們解釋?」馮秀秀不勝憂慮:「萬一……萬一他們認為我們貪生怕死……」

  「那也是無法避免的事,只好實情實報,聽天由命了。」馮堡主沮喪地說:「如果說謊掩飾,被他們三盤兩問盤出破綻,那……那我們是真的完了。走。」

  馮堡主確是丟捨不了五行堡,沒有別條路可走,要丟棄花了無窮心血一手創建起來的根基,事實上很難辦得到,他當然割捨不了。

  張家全孤家寡人一個,也割捨不了沁州那個已經一無所有的老家。

  也許,他是想等候從軍遠征失蹤的父親。

  這就是他饒恕馮堡主父女的心態,他自己也是捨不得那個家而留了辮子。不同的是,他沒有做滿人的走狗。將心比心,他饒恕了馮堡主父女。

  山河易主,國族沉淪,這是人力不可回天,無可奈何的事。好死不如惡活,要天下的人為大明皇朝而死,那可能嗎?

  兩人直奔峰頂,向衣旗下奔去。

  遠在百步外,他們便發現上面沒有人,上面該有一具屍體,兩個負責瞭望傳令的人,怎麼不見了?最少應該留一個人在旗下把守瞭望的。

  「我們先來了。」馮堡主腳一緊,眉心緊鎖:「奇怪,這裏的人呢……」

  「哎呀!……」在後面的馮秀秀驚叫,向右前方一指,驚駭地止步。

  十餘步外的叢草中,躺著一具已經僵了的死屍,附近的野草七零八落,一看便知這裏曾經有過一場激烈的打鬥,有人被殺死了。

  「糟!張小狗來過了。」馮堡主臉色大變,飛躍而上察看。

  「哎呀!」第一眼便看出不對的馮秀秀再次驚呼:「不是留在這裏的人。」

  馮堡主也知道了,停在屍體旁倒抽一口涼氣。

  「奉命隨後趕來策應的另一批人,這人是太行山賊中,最剽悍的太行一君汪東興,這一帶他熟悉,是那一批的帶路人。」馮堡主悚然地說:「顯然,昨天張小狗在這裏殲滅了他們。」

  「不是張小狗,也不是尹小賤人。」馮秀秀細心地檢查死屍的致命創口:「心坎被並不尖利的槍形兵刃擊中,奇準地貫穿心臟而死的。」

  「對,張小狗用刀,尹小賤婦用劍。」馮堡主舉目四望:「找找看。」

  共找到十五具屍體,其中包括守旗的兩個人,以及昨天留下來的屍體。

  後來的這一批人,可知最少也有十二名,沒帶有獒犬,在這裏被人殺掉了。

  再詳細察看傷口,馮堡主見多識廣,居然分辨出十二具屍體,是被三種兵刃殺死的:刀、劍、槍或判官筆。

  這是說,消滅十二個人的兇手,最少也有三個,而且都是極為可怕的高手,一擊致命,下手極為辛辣神奧。

  「難道飛虹劍客那些人,在這裏行兇?」馮堡主站在衣旗下悚然地說:「可是……」

  「那些人中,絕對沒有如此高明的高手。」馮秀秀說:「刀的創口一定是張小狗留下的傑作。他那可怕的狂野刀法只此一家,別無分號,至於劍傷……」

  「我們趕快離開這裏。」馮堡主突然說。

  「爹,怎麼啦?」

  「為父平空感到心潮洶湧,毛骨悚然……」

  「張小狗會來?」馮秀秀打一冷戰。

  「不知道,反正……反正……」

  「他們不會丟棄那邊辛苦佈下的天羅地網……」

  「誰知道呢?女兒。」

  「可是……」馮秀秀遲疑地說:「我們下去,林深草茂,到何處才能找到他們?」

  「不走,一定……一定有危險,為父……為父……」

  「爹感覺出什麼兇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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