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莽原魔豹 | 上頁 下頁 |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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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豹,發現獵物或勁敵時,悄然隱伏待機,與猛虎大吼大叫的特性完全不同。 三個青衣人,正悄然潛行,越過前面的樹林,悄然登上可俯瞰五里外山腳下的官道,在山脊潛伏在草中,向下面指指點點,低聲商量。 兩男一女,兩個中年男人不是順民,沒剃頭,梳了道士髻。 假使被官兵或捕快捉住,砍下腦袋,髮髻正好用手提,提到州衙可以領到十兩銀子賞金。 天下太平了,人口少,十兩銀子可以買十石麥子。 這就是一條命的價碼:十石麥子。 女的穿緊身騎裝,青布包頭,仍是官府所謂的「漢裝」(嚴禁說明裝)。 漢人(不許說明人)實在也很可愛的,不知是那一位仁兄自我解嘲,說漢人做順民的條件是:生降死不降、男降女不降。因此,死了以後,入棺可以穿明代衣冠,墓碑也沿襲舊制云云。 女不降,也是迫於現實。 把漢家女人強迫穿旗裝放天足,那幾乎是辦不到的事。要叫一個女人放天足丟掉裹腳布,她寧可去跳河。 女人如果都死了,男人豈不都去拿刀槍拼命? 四海潛龍如果不是有了妻兒,恐怕至今仍是傲嘯天下的亡命。 這位女的相當健美,身材高佻,眉目如畫。 天氣熱穿得少,騎裝緊身更顯得玲瓏剔透,該高的高,該窄的窄。總之,這是一位年近雙十,成熟健美的可愛女郎。 至於她腰帶上插著的寶劍,和腰間的重甸甸百寶囊,可就不怎麼可愛了,那是可怕的殺人傢伙。 兩個中年人相貌堂堂,一雙虎目冷電森森銳利極了,一佩刀一掛劍,全身綻發出剽悍、冷酷、機警等等懾人的氣息。 「真不妙。」那位佩刀的中年人說:「戒嚴,不是好兆頭,可能走漏了風聲,要不就是咱們有了內奸,被奸細出賣了,不然怎會戒嚴封市?」 「不可能的,周叔。」騎裝女郎語氣中充滿自信:「咱們本來就沒有幾個人,在太原潛伏的河東三傑絕對可以信任,沿途傳訊的太行三仙更是鐵血男兒……」 「可別忘了,他們本來是太行山最兇殘的悍匪首領。」掛劍的中年人苦笑:「把虎豹的斑毛刮掉,仍然是虎豹。他們放下屠刀不過五六年,扮成玄門弟子便稱起仙來愚弄人,只要有人給他們重賞,要他們去挖他老爹的墳,他們也會毫不遲疑地拿起鋤頭來幹。楊姑娘,你找來的這些所謂忠義鐵血之士,還真是些人才。」 「吳叔,晚輩已走投無路,怎辦?」騎裝女郎無可奈何地說:「能找得到的人,就是那麼幾個。要不是河東三傑肯仗義代為找人,晚輩恐怕連一個人都找不到呢!有些人聽說要搶救的人是家姐,一個個變色而走……」 「這就叫樹倒猢猻散。」周叔搖搖頭:「怪也該怪令姐不該攀龍附鳳嫁給龍子龍孫,怪也該怪朱家皇朝的貴胄們太爭氣了。令姐夫山陰王在蒲州,老實說,真心真意同情他的人,就沒有幾個。算了吧!不提這些,現在這條路上戒嚴,官兵都躲在各處背地裏戒備,顯然已走漏了消息,你打算怎辦?」 「周叔,晚輩已六神無主。」 「那……依我看,還是暫且放棄在這條路上搶救的計畫,到前途去候機。此至京師迢迢數千里,下手的地方多著呢。」 「周兄,夜長夢多。」吳叔斷然反對:「多拖一天,多一分兇險,對方戒備也就日益森嚴,絕對不能拖。」 「吳兄,你的意思……」 「必須在潞州以北動手。」吳叔沉聲說:「潞州府城有滿族一位參領兼城守衛,有一千五百名八旗兵,很可能派一兩個佐領率兵馬護送南下,咱們那有機會搶救?所以,勢在必行。」 「好吧!咱們等河東三傑趕來,再商議行止。楊姑娘,這就前往會合處,先前往看看風色。」 「好的。」楊姑娘向北面叢山一指:「越過前面的峰腰,山腳下有條小溪就是會合處。」 「不走大道,你認識方向知道怎麼走嗎?」 「以這座山為指標,大概錯不了。」 三人掩起身形,繞山而走。 張家全隱身在二十步外的樹林內,他耳力極為銳敏,三人的話雖則聲音甚低,但他聽了個字字入耳,心中一動,決定看看究竟。 原來是戒嚴,有官兵藏在山林內,難怪走獸飛禽紛紛離去。 小溪就是甲河的源頭,向東流。一山兩河源,一向東一向西流,復在三百里外會合,同是漳河的支流。 山谷中小溪會合口,溪旁搭建了一座獵人度宿的小茅屋,屋前站著一位滿臉橫肉,穿道裝的中年道人。 道人背負七星劍,手中有拂塵,還真有點仙風道骨的氣概,遠遠地目迎向下降的周叔三男女,鷹目中有陰森的笑意。 「飛雲道長怎麼來了?」急急奔到的周叔頗感不悅:「官道戒嚴,是怎麼一回事?」 「平常事,周施主。」飛雲老道陰笑:「你要知道,這次山西地區朱家諸王孫進京朝聖,是極為重大的事。山西巡撫申狗官重責在身,為免沿途發生意外,戒嚴頗為正常。要知道這些王孫舉家進京,庫藏與眷口一同動身,施主可知道有多少人,打庫藏的主意?再說,山西的民眾,對這些混賬王孫可說恨之入骨,誰知道會發生些什麼變故?諸位請進屋裏歇息,貧道當將沿途所獲的消息,與諸位參詳,也可讓楊姑娘在心理上有所準備。」 吳叔突然一拉周叔的手膀,炯炯虎目狠盯著虛掩的柴門,警覺地將劍挪至趁手處。 「飛雲道長,你一個人來的?」吳叔冷然問。 「怎麼啦?」飛雲老道獰笑問。 「屋子裏。」吳叔向柴房一指。 「江南劍客吳劍虹,果然名不虛傳。」飛雲老道閃在一旁:「老江湖見微知著,佩服佩服。呵呵!屋子裏有幾位施主,諸位當不至於陌生。」 「什麼人?」周叔沉聲問,已看出警兆。 「諸位進去就知道了。」 楊姑娘臉上湧現驚訝的神色,舉步向柴門走去。 「且慢!」江南劍客伸手虛攔:「去不得,退!」 屋內突然傳出三聲金鈴響,柴門自啟。 江南劍客大吃一驚,拉了楊姑娘急退。 「懾魂谷懾魂仙姬蔡紅姑的懾魂金鈴。」他臉上有恐懼的神情:「這妖道出賣了我們,楊姑娘,快退……」 柴門開處,出來了兩名一身桃色衣裙的少女,佩劍掛囊清麗出塵,一看便知是侍女。 「走不掉了,吳兄,來不及啦!」周兄的刀按上了刀靶:「咱們只有兩條路可走,聽她們擺佈,或者全力生死一拼。」 又出來了兩名相同打扮,相同裝束的侍女。 香風入鼻,紅影入目。 隨後出來的火紅色紅勁裝女郎,紅得像一團火,長得也像一團火,成熟女人的體態極為撩人,可惜勁裝卻帶來剛強與威嚴,令人不敢褻瀆,不敢想入非非。 「周三爺不愧稱江湖怪傑八方刀,對江湖情勢瞭解得相當清楚,知道走也走不掉。」紅衣女郎微笑著說,笑容極為動人:「其實,懾魂谷的人並非洪水猛獸,沒有什麼好怕的,本姑娘也講理,是不是?」 「蔡姑娘,你們……」楊姑娘惶然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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