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莽野龍翔 | 上頁 下頁 |
二九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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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道告退,半個時辰後見。」 老道一走,他納悶了好半天,思前想後,真是百思莫解。他不得不承認妖道厲害,這一招真令他莫測高深措手不及。 「看來,妖道的主力並不在四平山香堂秘壇,而是在清虛下院,與我原先的判斷一樣。」他想。 對方既然主力在此,這次會晤將是兇險重重情勢萬分惡劣的局面,他單人獨劍前往會晤,必定凶多吉少,將會受到眾多高手的圍攻。 他必須返回大茅鎮找幫手,可是,事實已不容許他作此打算,鎮上能派上用場的人,必定已出動誘敵,想把人召回來,半個時辰絕難辦到。 他一咬牙,決定單人獨劍前往冒險。 他依約來到嶺腳下的一座小坡,四周百十畝闊的茅草高僅及膝,坡度平緩,地勢開朗,即使想派人埋伏也無處可以藏身。 站在坡端上,可以看到兩里外的清虛下院,不時可看到一兩個道士往來,寂靜得像是與世隔絕的世外洞天。 令他大感驚訝的是,小山坡頂除了一名老道與冷魅之外,不僅不見有人埋伏,連一件岔眼的事物也沒有。 他徐徐向坡上走去,苦笑著喃喃自語:「我又估計錯誤了。看來,妖道真有神鬼莫測的智慧,每一步棋都比我來得高明,每一次行動皆出乎我的意料,我碰上最可怕、最厲害的勁敵了。」 迄今為止,他所遭遇的對手都是順天王的人,並未與三法師有所接觸,因此他的推測,皆以天王那些人的行動為依據,所有的口供,也都得自順天王的人,以之估計三妖道的行動,錯誤乃是意料中事。 他後悔一時衝動殺了靈狐郭慧娘,但已是後悔無及。 其實,他並不知道靈狐是大法師清塵老道的姘頭,如果事先知道,他怎會放棄取口供的機會? 想起了靈狐,他心中一動。 百十步外便是坡頂,老道與冷魅並坐在上面。 老道見他來到,徐徐整衣而起。 「施主不多帶幾個人來,頗出貧道意外,膽氣之雄,委實令人羨慕,神龍浪子的聲名能夠凌駕宇內十五名人之上,實非倖致。」老道朗聲說。 他繼續向上走,表面神色從容,其實保持最高度的警惕,臉上有他慣常的笑容,一面走一面說:「好說好說,這與膽氣無關。貴教主老謀深算,智珠在握,安排下種種出人意表的妙著,可說算無遺策,算定周某非來不可,周某自然來了,果然名不虛傳,難怪當地的人都稱他為活神仙。」 老道拂塵一揮,微笑道:「施主請停步,不能再接近了。」 相距十餘步外,永旭只好止步,含笑問:「道長是怕在下出手襲擊嗎?」 老道淡淡一笑說:「貧道是為施主兩人好,請勿誤會。」 「哦!這倒是新鮮的事呢!」 「施主應該知道,貧道雙肩挑了千斤重擔,心情難免有點緊張過度,萬一施主的舉動,不幸引起貧道的疑心,很可能因職責所關不得不出手保護人質,如果誤傷了冷姑娘,貧道豈不罪孽深重?而這種錯誤是很容易發生的,施主不會令貧道為難吧?」 「有道理。」他不住點頭:「請教道長道號如何稱呼?在下周永旭。」 「貧道智永。」老道沉靜地說:「至於俗家名號,貧道早已或忘。」 「在下可以和冷姑娘談談吧?」永旭含笑問。 「本來就為此而來,因為冷姑娘希望與施主談談。不過,希望施主千萬不可再接近一步……」 「如果在下接近呢!」 「那將會有災禍發生。」智永閃在一旁:「因為冷姑娘身上,安裝了一種小巧的機括,稍有觸動,砰……」 「哦!火器?」 「不,那是多種奇毒爆發。」 「多種奇毒爆發?」 「施主可以解了花蕊毒針的異蛇奇毒,恐怕解不了多種劇毒合成的粉、香、液,大概你我三人,皆難逃大劫。」 永旭聞言心中一動,旋即恢復神色。 「原來道長已抱定必死之心了。」 「是的,施主不希望奇毒爆發吧?在方圓三四丈內,任何人也休想活命。」 「哦!原來貴教主並不怎麼珍惜門下弟子的性命。」 「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智永神色略動:「圖大事業,就不得不犧牲一些小我,這是稱雄道霸的金科玉律,婦人之仁成不了大事。」 「高論高論。」永旭直搖頭:「在下可以和冷姑娘說話了吧?」 「請便。」智永客氣地欠身說。 永旭正式定神向冷魅看去,心潮一陣洶湧。 冷魅穿了一身深褐色的衫裙,一頭秀髮自然地披下,盤坐在草中絲紋不動,一雙鑽石明眸並不向永旭注視,茫然地落在身前數尺遠的草叢。 她是那麼蒼白,無助! 但風華依舊,比往昔更冷艷,更脫俗,似乎像一個幽靈,是那麼美麗,卻又那麼淒迷、陰冷。 「小梅!」他激動地抵喚。 冷魅寒意森森的眸子抬起了,就這樣冷冰冰的注視著他。 「小梅!」他低叫,叫聲飽含悽楚、憐惜。 冷魅那失去血色的櫻展微啟,語音無限冷漠地說:「離開茅山吧!那對大家都有好處的。」 永旭久久不作答,長嘆一聲說:「他們虐待了你嗎?」 「沒有。」冷魅的語氣更冷。 「他們強迫你打發我離開?」 「也不完全是強迫的。」 「那你……」 「因為我希望你離開,真的。」 「你真的希望我離開?」 「是的。」 「為什麼?」 「那對大家都有好處。我和歐陽前輩一些人,囚在清虛下院,看到了他們的實力,周兄,你的力量太薄弱了,何苦為了順天王的事,把自己斷送在此?」 「小梅,你知道我不怕事,你知道我對付得了他們,你知道他們色厲內荏外強中乾……」永旭虎目生光大聲說。 「不,你完全料錯了……」 「小梅。」他提高了聲調:「你放心,他們不敢傷害你。」 「為什麼?」 「因為我已經掌握了情勢。我要的是順天王,敬天教如果仍然包庇他,我會直接和三法師打交道。他們敢用卑鄙的手段,以傷害人質來要脅我,我不會屈服。如果他們傷害你,我將大開殺戒,連根拔掉敬天教的基業。小梅,你知道我辦得到的,行道江湖以來,我從未失敗過,些小的挫折是嚇不倒我的。」 「即使你辦到了,而我也死了,你能得到什麼呢?」 「我什麼也得不到。」他淒然地道:「我只能說對你負疚終生,但我不會放棄我的主見。」 「為了我,也不能放棄嗎?」 「是的。」他堅決地說:「我在烽火中長大,曾看過屍堆成山血流成河的慘象;我聽過瘋狂的戰鼓聲;聽過一生一世也忘不了的吶喊和呼號。我不願見這些永世難忘的慘事再次發生,不論它在何處發生。我不希望我的下一代再在漫天烽火中被人屠殺,不希望千千萬萬人的血肉成為這些屠夫的砧上魚肉。」 「你……」 「我將盡一切手段將你救離魔掌,如果我力所不逮,我只說我負你終生。」他咬牙切齒說完這話。 「你……」 「請多珍重,我走了。」他一面說一面向後退。 「周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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