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莽野龍翔 | 上頁 下頁 |
一七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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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能。」 「但你竟然與他交手了,難道你不知道失手就是被殺的後果?」 「這……這是不同的……」 「是不同,但結果總是一樣的,當雙方交手時,你並沒感到死亡的可怕,刀劍入體,似乎是極為平常的事。所以說,怕死與否,須由觀念與環境來決定。如果寇十五郎擒住你,將你吊起來,每天給你一杯水一口飯,讓你拖上十天半月活活折磨死,那時,你就會感到死亡的可怕了,不錯吧!」 「唔!你的話似乎很有道理。」冷魅終於同意他的看法,眼光湧現罕見的光彩。 「還以為我在諷刺你嗎?」 「我想,我懂你的意思。」 「能懂,並不一定是好事。」他這時的語氣反而沾了一些玩世的意味。 冷魅顯得心神不定,目光無意識地在各處轉,最後回到永旭身上,接觸到永旭的目光,突然眼神有了變化,像是發現了什麼,說:「你的精神很好呢?燒全退了是不是?」聲落,伸手去探永旭的前額。 腳步聲入耳,接著門被推開了。 冷魅收回手,冷冷地退至一旁。 進入廂房的人是姬惠,後面跟著侍女小笙。 「怎麼了?他能說話了?」姬惠向冷魅問。 「剛清醒,喝了些涼茶和粥。」冷魅無精打采地答。 姬惠站在床前,頗具威嚴地俯視著神色回復委頓的永旭,眼神極為複雜。 永旭徐徐睜開失神的眼睛,眼角突然出現一絲苦笑。 「看樣子,他已經渡過難關了。」姬惠的話是說給冷魅聽的。 「大概死不了。」冷魅懶得多說。 姬惠伸兩個指頭探探永旭的前額,收手說:「高燒仍未退去,你必須挨過這三兩天。」 永旭嘴唇抽動數次,最後有氣無力地說:「我死……死不了的,三兩天之後又怎麼樣呢?」 「能替你治病的人可能趕到。」 「治好我的病再……再殺我?」 「不一定。我問你,你為何在蕪湖道上,扮成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戲弄我?」姬惠氣呼呼指著他大聲質問。 「我……我我……」永旭欲言又止,開始猛烈地吸氣,驀地眸子一翻,像要咽氣啦! 冷魅吃了一驚,搶近替他抹胸,焦灼地說:「他又要昏厥了,姬姑娘,問口供也得等他退了燒再說好不好?」 侍女小笙突然接口道:「小姐,恐怕他是故意裝的,他不是已經能吃能喝了嗎?能吃能喝就是沒病。」 「對呀!」姬惠恍然同意。 「用酷刑對付他,看他露不露出原形來。」小笙說,像頭兇狠的雌老虎。 「把他帶走!」姬惠火暴地叫。 小笙上前抓人。 冷魅大叫:「不要動他!他……」 小笙纖手一揮,叫道:「你給我滾開,沒你的事!」 冷魅氣海穴被制,發不出真力,無法運勁,被撥得摔倒在床腳下,仍不死心地掙扎著爬起叫:「姬姑娘,請不要……」 姬惠一把揪住她的髮髻,兇狠地說:「你不忍心,是不是?哼!你也來,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做酷刑。」 廳堂寬廣,神龕上設滿了神位,長命燈,長命燈發出暗紅色的光芒,一根根大柱投下一列列陰影,似乎顯得空茫死寂,鬼影幢幢。 神案前的拜臺上,坐著姬莊主魔劍姬宏,後面是媳婦商婉如,六名大漢左右雁翅分立。 姬惠拖著冷魅領先到達,將冷魅向堂下一推。 侍女小笙夾胸挾住昏迷不醒的永旭,拖至堂下一丟。 姬惠在乃祖耳畔低語片刻,退至乃祖身後。 魔劍姬宏不住陰笑,離座到了永旭身旁,俯身伸手探索片刻,老眉深鎖慨然地說:「小惠,他不像是假裝呢!渾身熱得燙手,要硬說是假裝,那是不可能的,練九陰真氣的高手,如能練至化境,以龜息行功,可令身軀發冷;練僵屍功的人,可能全身變硬而冷,但身軀發高燒,不可能的。」 「爺爺,練玄門三昧真火的人,至陽至剛……」 「三昧真火僅指發勁而言,至陽至剛的勁道集於一點,觸物而生熱,身軀僅於丹田部分熱聚而驟發,從沒聽說過可令渾身炙熱的奇功,除非因猛烈練拳劍而至發熱,但略一休息便恢復原狀。」 「惠兒認為此中大有可疑,必須試試他是真是假。」 「試試?萬一他禁受不起,一口氣接不上絕了生機,如何向師父交代?師父等著要口供呢?」 商婉如也走近仔細察看片刻,說:「爹,反正他已到了這步田地,真也好假也好,就算他是真的吧?是否挨得過這兩天,誰也不敢逆料,師祖如果趕到,也無法問出口供來,試一試何妨?」 「這個……」 「行屍鞏叔練的是陰煞潛能,而且是施行問口供的行家,何不請鞏叔來試試?」 魔劍姬宏意動,一拳搗在掌心上,說:「好,你去請他來一趟,他在後院把守,快去快來。」 片刻,形如鬼怪的行屍鞏方匆匆趕到,姬宏將意思概略的說出,最後鄭重地說:「鞏兄,你是師父的親信,施行時務請小心,出了意外你我都有不便呢!」 行屍嘿嘿怪笑,拍著胸膛道:「放心啦!一切有我,我不要他死,閻王也收不了他的魂。」 「好,那就動手吧!」 行屍一面捋起衣袖,一面說:「他身上熱,我先替他用陰煞潛能制住任督兩脈,暫且驅散他體內的熱流,不怕他不乖乖招供。」 永旭平躺在地,行屍的雙掌,分別按在他的丹田和氣海穴上,片刻,他臉上的紅光開始徐徐消退。 魔劍姬宏撫鬚微笑,頷首讚道:「鞏兄的陰煞潛能果然不愧稱武林一絕,能將人體冷卻,天下間具此絕學的人屈指可數。」 「不止此也。」行屍傲然接口:「他身上奇經百脈中,宛若千萬蟲蟻在內咬囓、啃蝕,他將慘叫著甦醒,鐵打的金剛也受不了這種痛苦折磨。瞧!他馬上就甦醒了!」 永旭並未甦醒,臉上的紅光也未完全消退,僅全身的肌肉出現輕微的抽搐,氣息沉濁一些而已。 又是片刻工夫,永旭依然保持原狀,而行屍卻臉色汗青,似是運功過度,眼中出現了倦容。 姬宏老眉深鎖,不安地問道:「他毫無進一步的變化,鞏兄,可不要把他弄死了,他承受得住嗎?」 行屍突然收手,站起苦笑道:「姬兄,他不是假裝的,病入膏肓,體內生機將絕,外力所加的痛苦,對他已不發生作用了。」 冷魅仍倚坐在一棵大樹下,冷笑道:「你們對一個病危昏迷的人用刑,人性何在?你們就沒感到羞恥?」 姬宏惱羞成怒,厲聲道:「冷魅,他之所以病入膏肓,皆是你大意不慎照顧不周所至,你必須負完全責任。」 冷魅打一冷顫,悚然站起道:「這怎能怪我?我已經平安將他帶離九江,誰知道有那麼多高手窮追不捨?你們負責接應的人,誰盡到責任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這樣說未免有失身分了。」 「你……你好大的膽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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