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莽野龍翔 | 上頁 下頁 |
一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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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留在門外的另一名老道不見了,見機溜之大吉。 永旭劈面堵住幾個奔跑著的老道,拔劍沉喝:「太平宮藏污納垢,容許殺人越貨的兇手在此為非作歹,今天大劫臨頭,報應時辰已到。」 「李爺饒命!」老道們哀叫:「這些事與小道們無關,寧王府的人握有生殺之權,小道們不敢過問……」 「你們快逃離太平宮,本莊後續的人即將到達,屆時將玉石俱焚,悔之晚矣!」他閃在一旁高叫,一面取巾蒙上口鼻,掩去本來面目,而且退出宮外。 他在宮後出現,衝入兩座殿堂,趕散不少老道,在爪牙們趕到之前,重新退出從另一處侵入。 太平宮雞飛狗走,亂得一塌糊塗。 狂鳴的鐘聲可傳七八里,搜蛇崗嶺的人紛紛折回救應。 在第一批實力雄厚的人到達的同時,他已向東面的山林揚長退走。 一陣追逐,最後失去他的蹤跡。 太平宮東面的山區,受到嚴密的封鎖,高手們齊向該區集中,妖道李自然趕來親自主持大局,行地毯式的徹底搜索,搜遍了每個草窩,每一處巖穴。 一批趕來策應的人,半路上被金蠱銀魅一群男女偷襲,只逃走了一個腿快的人,幾乎全軍覆沒。 第三天,寧王府的高手們撤至九江,狼狽而遁,廬山誘擒千幻劍的事功敗垂成。 三艘大船載了妖道一群王府把勢,浩浩蕩蕩駛入鄱陽湖,南航南昌。 船一進入鄱陽水域,任何人也休想動他們一毫一髮了。 巡湖的水軍與鄱陽的水賊,全是寧王府的忠實爪牙,護航的船隻最少也有十艘以上。 這天掌燈時分,甘棠湖畔一座小樓中,銀燈明亮燭影搖搖。 香海宮主淡掃蛾眉,薄施脂粉,一頭青絲未梳髻,自然下垂分為兩股,從胸前下垂至腰際,另有一番清新脫俗的風華流露,真像個二十三四歲的美麗青春少婦。鬼才相信她會是一個半百出頭的老婦,誰敢相信她會是江湖上宇內三魔中的二魔? 侍女沏上一壺香茗,默默地退去。 茶几對面坐著一身青袍的永旭,洵洵溫文真像個學舍生員。 香海宮主替他斟上一杯茶,含笑低問:「永旭,你真不打算到南昌碰碰運氣?」 他嘆息一聲,搖頭苦笑,黯然地說:「去了也是白去,南昌兵甲如雲,王府一入深如海,高手死士成千上萬。我總不能眼睜睜往龍潭虎穴裏闖,丟掉老命又有何好處?」 「我也覺得你不該去。」香海宮主鄭重地說:「大邪那群匹夫,不值得你去救他們。」 「大邪那些人,問題不在值不值得救,而是如果能救,日後寧王舉兵,便會少一群殺人放火的幫兇,少死不少無辜生靈。」他說,神色有點無奈:「這些人一旦橫定了心,兇殘惡毒的本性將暴露無遺,大兵所經處,必將血流成河屍堆如山。」 「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香海宮主說:「名冊一進王府,誰也無能為力,你不必因此事而自責了。」 「其實,大邪那些人並不是完全被迫的,其中最少有一半人並不反對投靠寧王府,真想自救的人並不多。這些橫行天下的江湖兇魔,心中並無鬼神,焚香歃誓不當一回事,名冊又怎能約束他們呢?司馬宮主,咱們不談這些不愉快的事好不好?」 香海宮主替他添茶,笑道:「是啊!我們何必理會這些自甘墜落的人?哦!碧落山莊的人真走了?」 「走了,他們在廬山找了我三天,不得不失望離開了。」他說。 「我覺得你很傻。」香海宮主盯著他笑。 「傻什麼?」他問。 「其實,你該與李莊主結成同盟,不但可以壯大自己,而且可問鼎江湖名人的寶座。再就是李姑娘國色天香,你兩人正是郎才女貌最相配的一對佳偶……」 他用一陣笑聲打斷香海宮主的話,搶著說:「如果我想在江湖上爭名奪利,就不必自稱浪子了。司馬宮主,江湖名人對你是不是很重要?」 「我?我只想找塊安樂土修真,我一個女人,年過半百,成為名人又能有多少好處?」 「要修真,你該躲到深山裏去,何必建什麼香海宮?你是不是在自欺欺人?」他提出質問。 「到深山裏茹毛飲血嗎?不要說笑話了,小兄弟,人活在世間,如果僅為了多活幾十年而苛待自己,那有何意義?我有能力,就有權享受人生,在深山能享受嗎?」 「你的想法很可怕,難怪名列三魔。」 「不招惹我的人,就不會覺得我可怕。」 「強詞奪理。呵呵!你到底想活多少歲數?你真的練成了長青之術?」 「你相信長青之術嗎?」 「這個……」 「你是玄門弟子的門人,該知道一些有關長春不老的常識和秘訣。」 「抱歉,我對長青之術欠學。」 「那麼,我可以告訴你一些秘訣。」香海宮主似笑非笑,半真半假:「人的老是不能絕對控制的。可說自呱呱墜地起,命中就注定了能活多少歲月。出生、生長、成熟而至死亡,中間皆由冥冥中一種神秘主宰所左右,誰也無法真正知道自己從何時開始衰老,等到發覺自己開始衰老時,已經無法挽回了。長青之術,就是一種阻止衰老光臨的秘訣,延遲老化的技術。一種從心理、生理,和攝調上下工夫的高深學問。清靜無為,順乎自然,這是心理上的工夫;運氣吐納,仰制五臟六腑,這是生理上的工夫;飲食多節制,採天地之元氣,吸日月之精華,這是攝調上的工夫。道理並不艱深,但做來不易。小兄弟,如果你天天為了生活奔忙,天天為了柴米油鹽而拼命,想長生不啻癡人說夢。」 「你已修至這種境界了?」永旭好奇地問:「依你的說法,家財萬貫衣食豐裕的人,便該……」 「小兄弟,你又錯了。這一類的人整天在物慾中打滾,不短命已經是他祖上有德了。至於我已修至何種境界,我也說不出所以然來,反正我自己覺得我還年輕,我不怕老之已至,這就夠了。」 「這……」 「有暇請光臨香海宮,也許我會指點你一些秘訣。」香海宮主拍拍他的手臂:「可惜你這個浪子,沒有這份閒情逸致,哦!你認為妖道真的逃回南昌去了?」 「很可能,因為他知道破壞他九華之謀,攪散他廬山大計的人,是他最大的威脅,不得不暫且迴避。也許,他已查出這人的底細。」 「你是說,他已知道你是神龍浪子?」 「是的,但我相信他並不知道我的真正意圖。同時,他雖然已躲回南昌,但搜尋我的高手將會源源不斷派出,不將我除去,他是不會甘心的。」 「那……你的處境,不是很危險嗎?」 他突然放下茶杯,神色略變。 窗外夜空寂寂,萬籟無聲。 「不錯。」他若無其事重新拈杯:「妖道不會甘心,寧王府有的是人,派幾十個具有奇技異能的人明暗下手,乃是輕而易舉的事,因此我也打算暫且避避風頭。」 香海宮主並未發現剛才他的神色有異,說:「永旭,如不見棄,何不到我的香海宮,盤桓一些時日?妖道不會料到我那兒敢藏匿你這條龍。」 「不,你的盛意我心領了。」他離座含笑行禮:「天色不早,我該告辭了,日後有暇,當至貴宮專誠拜會。」 「怎麼就走了?你……」 永旭以手指沾了茶水,一面在几面上寫字一面說:「明早必須動身,及早遠離九江險地,司馬宮主,夜已闌,留不盡之歡,容圖後會,珍重再見。」 香海宮主順手拭掉字跡,眼中冷電乍現乍隱,送永旭至梯口,不勝依依地說:「小兄弟,記住你的諾言,到香海宮來看我,你是我司馬秋雯最尊敬的朋友。」 「我將永遠珍惜彌足珍貴的友情,請留步。」 「我就不送了,好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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