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莽野龍翔 | 上頁 下頁
一二三


  驀地。

  右前方神龍宮方向峭巖,叢莽中傳出一聲怪叫,有人大喝:「站出來,我看到你了,躲不住。」

  怪叫聲吸引了所有注意,向永旭搜往的人折向飛掠而走,去勢奇疾。

  「真不巧,那個被發現的人誤事。」他心中感到十分惋惜,失去擒人問口供的機會了。

  怪叫聲傳出處的山巖,全是奇形怪狀的蒼松,怪石散處松林下,一座座狀態奇古,宛若猿蹲虎踞,人藏身其內,的確不易發現,但竟然被人發現了,可知搜索的人必是尋蹤覓跡的高手。

  那是一個高大的青衣人,伏在一株蒼松下的草叢中,對遠在五丈外,站在一座巨石頂端的青袍人擲出一塊石片,向後面的石叢竄去。

  石上的青袍人並不急於追趕,大袖一揮,噗一聲捲住了擲來的石片,拔劍出鞘,仰天狂笑道:「閣下,你逃不掉了,哈哈哈哈!除非你會變成飛鳥,那一帶峭巖萬仞,另一面下俯絕澗,跌下去必定粉身碎骨,在下等你退回來,哈哈……」

  狂笑聲震耳,山谷為之應鳴,壓下了從石門澗傳來的隆然水聲。

  後面百十步外,右是峻峭的數十丈高崖,峻峨壁立不可攀援,左是下沉十餘丈的絕澗,下面怪石如林,跌下去那有命在。

  搜索的人紛紛趕到,除了蒲團尊者兩個和尚外,共到了九個人,兩個村夫到得最快。

  扮成村夫的人從衣內取出一把尺八銀簫,手一揮八音齊鳴,獰笑道:「諸位可堵住出路,在下銀簫客陳福進去趕他出來,咱們總不能在此乾耗。」

  「笨鳥兒先飛;區區金眼彪馮亮和陳兄過去趕兔子。」那名青袍人說,拔劍邁步。

  右側方二十步外枝葉搖搖,竄逃的人去而復來,大概已發現退路已絕身陷絕境,不再顧忌大踏步接近,不久便出現在一座巨石旁。

  是一個國字臉龐,留了三綹長髯相貌威嚴的中年人,左手壓住腰帶上的連鞘長劍,神色冷靜從容,盯視並肩走近的銀簫客和金眼彪。

  金眼彪的一隻虎眼金睛一亮,狂笑道:「哈哈哈哈!原來是二十年前威震武林大名鼎鼎的無情劍申亮,千幻劍李莊主的好朋友,幸會幸會。申兄,李莊主怎麼不來?餓了三四天,熬不下去了吧?護國寺裏準備了食物,就等諸位賞臉。」

  無情劍申奇撫髯微笑,鎮定地說:「十餘年久別江湖,居然還有人認識區區,申某深感榮幸。呵呵!馮兄的話,未免可笑之至,江湖闖蕩半生,多艱苦的日子沒嚐過?廬山遍地是食物,虎、猴、蛇、魚,任何一種皆可生食,三五天不食煙火又算得了什麼?」

  「不錯,三五天算不了什麼,但再過三五天……」

  「呵呵!馮兄,你們真以為咱們是逃來廬山的?」

  「難道還有其他緣故不成?」

  「如果真是逃來的,恐怕早就遠出千里外了,要把廬山圍住,十萬人恐怕也堵不住九江一面,對不對?」

  「哈哈!申兄的話不無道理,可是,事實上東西南北四路已被咱們堵了,你們仍在山區,卻是千真萬確的事。至於你們為何逗留不走,只有請申兄說來聽聽了。」

  「呵呵!很簡單,我們也在等你們深入,逐一鏟除永絕後患,理由是否充分?」

  「看來,這真是一場鬥智鬥力的盛會了。哈哈!李莊主來了嗎?咱們這一路人數不多,恐怕接待不了諸位呢,何不請莊主出來談談?」

  「該出來時,他就會出來的。」

  「這……申兄之意,是先由閣下……」

  「你不是說笨鳥兒先飛嗎?呵呵!你我都是笨鳥,就先試試飛吧,馮兄是與銀簫客陳兄聯手並肩上嗎?」

  「喝!申兄英風不減當年,在下恭敬不如從命,就與陳兄聯手領教申兄的無情劍術。」金眼彪毫不臉紅地說,拉開馬步長劍徐伸,立下門戶準備進擊。

  銀簫客向左移,銀簫引出,臉上有傲然的冷笑,似乎具有充分的自信。

  無情劍緩緩拔劍,從容地說:「申某隱世之後,加以上了年紀,內功拳劍皆擱下啦!希望不至於丟人現眼,兩位多包涵一二,請。」

  附近荊棘叢生,小石遍佈,在方圓三四戶內行動尚可無礙,但外圍便怪石森立,蒼松皤虯,移位甚感不便。

  站在石上的村夫與一名青袍人向同伴打手式,其他五個人左右一分,堵住了衝出的去路。

  青袍人仰天狂笑,說:「馮兄,要活的,先消耗他的精力,免得多費手腳。小心他的反手迴風劍,所以從後面進招,絕不可大意輕進。」

  荊棘雜草高及腰際,地面高低不平,移位相當冒險,一不小心踏入坑洞,便陷入絕境予對方可乘之機,因此三個人皆不敢大意,爭取進擊的最佳位置速度不敢放快,最後,猗角之勢形成。

  右前方的銀簫客疾進兩步,一聲冷笑,銀簫旋拂中,奇異的種種簫音似乎從四面八方,以無情劍為中心匯聚,有些聲音令人氣血沸騰,有些令人心向下沉,有些令人心慌意亂,有些令人腦門發炸……

  無情劍不再移位了,長劍徐徐舞動,劍上發出隱隱風雷,神色慢慢從鬆弛變為莊嚴,漸漸變為不安和焦灼,臉上漸漸轉變蒼白,冷汗開始出現在額前,運劍的手已不再穩定了。

  銀簫拂動旋舞愈來愈急,各種聲浪也隨之急劇變化。銀簫客臉上的傲然冷笑也消失了,神色漸變為沉凝鄭重,全力增加簫音的壓力。

  金眼彪的劍有節拍地沉、升、移、轉……腳下一寸寸挪移推進,眼中金芒閃閃,神色獰惡,逐漸推進至最佳的進招部位,氣勢逼人,已完成雷霆一擊的準備。

  這種耗元神以神意硬拼氣勢的纏鬥,如果先崩潰的一方無法及時退出威力圈,便會失去抵抗力,再由另一人乘機行致命一擊,便可穩操勝算。金限彪就在等無情劍精神崩潰,以便行致命一擊。

  一聲長嘯,已知不能長久支持的無情劍突然發起搶攻,大敵當前,怎能以內力馭神抗拒簫上所發的魔音,損耗有限的精力。

  劍芒如匹練,隨著震天長嘯猛撲丈外的銀簫客,發出了凌厲無匹的劍氣,劍芒疾射對方的胸腹要害。

  同一瞬間,金眼彪也發起攻擊,身形急旋,緊地在無情劍身後,吐出了無數耀目電虹。「錚錚!」銀簫封住了兩劍,風雷聚發。

  金眼彪的劍及時長驅直入,鋒尖及體。

  這瞬間,生死須臾,無情劍一聲沉叱,劍虹似流光,以不可思議的奇速迴旋,嘎一聲刺耳的雙劍交錯聲傳出,人影猝然三面飛射,同時傳出銀簫著肉的沉悶敲擊聲。

  無情劍旋掠出兩丈外,突然屈左膝挫倒。劍尖及時拄地穩住倒勢,劍身上的鮮血流沁入地。

  金眼彪僅退出八尺,踉蹌穩下身形,左手掩住右胸,鮮血從指縫中向外湧流,胸襟血跡在擴大。「噹!」劍失手墜地,火眼金睛瞪得大大地,突然口一張,血泡湧出,搖搖晃晃向下栽。

  銀簫客不管金眼彪的死活。向無情劍逼進冷冷地說:「挨了在下兩簫,你閣下居然能挺得住,甚至還能一劍擊馮兄的要害,無情劍名不虛傳。」

  無情劍吃力地借劍挺身而起,似乎左腿已失去支撐能力,蒼白的臉全是汗水,咬牙說:「閣下的奪魂魔音火候之精純,大出申某意料之外,但還不至於令申某精神崩潰,如不是以二打一,你還不是申某的敵手。」

  村夫打扮的人躍下巨石,抱住金眼彪回到石下,向石上的青袍人苦笑道:「崔兄,老馮完了,中了反手迴風劍,一劍致命劍下無情。」

  「等會兒我要姓申的償命。」青袍人崔兄冷冷地說。

  「錚錚!」無情劍封住了兩簫,單足著地,仍然把銀簫客震退八尺。

  「陳兄,捨長用短,智者不為,何不省些勁,仍用奪魂魔音擒他?和他硬拼不會有好處的。」青袍人崔兄亮聲叫:「這狗東西劍術不讓千幻劍專美,內功修為也十分驚人,目下已受了傷,絕難抗拒魔音了。」

  銀簫客從善如流,一聲冷笑,銀簫再次舞動,魔音以雷霆萬鈞之威向無情劍匯聚。

  片刻間,無情劍終於屈身挫倒。

  最外側戒備的另一名青袍人,無聲無息地飛躍而上,人未到掌已抽出,一聲悶響,劈空掌把剛倒地的無情劍,拍得連翻兩匝。

  銀簫客到了,一把抓住無情劍的背領縱回石下,將人往石下一丟,說:「崔兄,要不要再帶回去問口供?」

  「好,回寺再說,問出口供再碎割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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