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莽野龍翔 | 上頁 下頁 |
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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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我嚐到了死亡的滋味,天哪!」八爪蜘蛛哀叫著軟倒在地。 「咱們的事還沒有完。」他劍收入鞘:「三個條件,你必須辦到。其一,遣散所有的打手,從此不許你在江湖露臉;其二,厚葬鐵背蒼龍的弟兄;其三,明晨帶著金貞站與在下的行囊,以及陪償在下損失的三百兩黃金,到霸王廟交換奪命神判。我警告你,不要再生歹念,憑你們百十個武林高手,想置我於死地並不容易。真要逼我用真才實學對付你們,百十個人不夠周某練劍。好自為之。」聲落,微風颯然,藍影一間即逝。 「老天爺!」千手神君悚然地叫:「你們說曾經把他輕易地抓來打得半死?說他神龍浪子不堪一擊?鬼才相信!他的指風打穴術遠及一丈,舉目江湖,能有此成就的人屈指可數,連三魔三怪三菩薩也無此能耐啊!咱們好幸運。」 次日辰牌末,周永旭背了沉重的大包裹南行,前面不遠是浮沙口。 金貞姑走在他左首,碰碰他的肘彎說,「周大哥,在浮沙口找船,我們走水路到池州。」 「我是萍蹤四海,到哪裏都一樣。」他說。 「我得好好謝你,到池州伴你遊九華,如何?」 「抱歉,免了。」他擺出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神情:「你金家的人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你爹鐵背蒼龍頗具俠名,卻反牢劫獄自毀前程。你們兩虎相鬥,唯一得到好處的是我,目下包裹裏有金銀五六百兩,必須提防任何人打我的主意,你也不例外。」 「瞧你說得多難聽?」金貞姑推了他一把,白了他一眼:「你難道是好人?好人就不該敲詐八爪蜘蛛……」 「咦!我說過我是好人嗎?廢話。」他做個鬼臉:「八爪蜘蛛叫人打了我一頓,要爪牙割我的喉嚨綑石頭丟下河,他難道不該賠償我的損失?」 「那是你故意示弱逼他下手的,無賴。」 「哈哈!他如果不下毒手,我哪來的金子入囊?」他拍拍包裹怪笑:「池州我必定去的。告訴你爹,千萬別抓我下水牢砍腦袋,免得要付出三百兩黃金做代價。我神龍浪子到處鬼混,我的行情是打我一頓,索價黃金一百兩;要廢我,二百兩;要殺我,三百兩。半兩不能少,哈哈……」 「你你……你……」 金貞姑狠狠地擂了他一粉拳。 「哎喲!打不得。」他齜牙咧嘴怪叫:「你這位大姑娘不害臊,粉拳豈能向男子漢身上招呼?哦!帶個口信給琵琶六娘,日後有機會再聽她一曲飽飽耳福。」 金貞姑粉臉紅得像是一樹石榴花,羞得抬不起頭。 船過了采石磯,江流更湍急。 時屆夏汛,這種中型客貨船雖然有兩張風帆助航,但卻比老牛快不了多少。 前艙分隔為二,前面是男客的宿處。後面分為兩隔問,容納有家眷的乘客。 金貞姑在沙河口會合了她的五名手下,把周永旭接上她從池州帶來的烏篷小快船,本來想同乘小快船上航池州,但周永旭拒絕了。 他發覺那五位仁兄一個比一個驕傲,一個個擺出土豪巨擘門人子弟的自負嘴臉,為免麻煩,所以堅持船放對岸,在馬家渡口登陸,在馬家渡等船。 金貞姑拗不過他,只好讓他上岸,依依不捨地乘自己的船走了。 第二天,他便上了這艘上航的客貨船。 ▼第五章 浪子戲搏 船的目的地是安慶府,沿途起貨搭客,因此行程慢得不可再慢,但他不在乎,江湖浪人有的是時間。 他住宿的前艙共有六名客人,兩個是押貨的水客;兩個是往安慶探親的年輕人;另一個年約半百,形容枯槁,一天說不了半句話的衰老中年人。 後面的艙房由於有女眷,不知住了些什麼人,出門人自顧自,誰也懶得理會後艙房的客人是何來路。 艙不大,客人分據兩邊。 他佔了一席床位,包裹當枕衣作被,船上不供給被褥,沒帶被蓋的人活該受凍喝西北風,四月天氣冷尚未全消,晚間不蓋被的確吃不消,但他根本不在乎。 夕陽西下,江風料峭,所有的客人皆躲在艙內養神,船緩緩上航,在波濤中顛簸不定。 他的芳鄰,就是那位半死不活的中年人,下身蓋了一床老舊的棉被,靠在包裹做的枕頭上,目光茫然直視,像個經歷千百年風霜行將碎化的石人。 左首的鋪位,是兩水客之一,一個不苟言笑土頭土腦的中年漢子,整天抱著盛物的褡褳,連睡覺也抱在懷裏不肯放手。 艙門是閉上的,他後面有一個小窗,透入微弱的光線,不時可看到船伙計在舷板上走動。 「嗨!」他向水客打招呼:「是不是到太平府了?」 「快了。晚上在太平府泊舟。」水客信口答,瞥了他一眼,再低頭看看抱在懷中的褡褳,生怕被人搶走了似的。 「在太平卸貨?」 「不。」水客愛理不理地答。 「聽船家說,要多載幾個客人呢。」對面的一位探親年輕人接口:「多載一個就多賺幾文。」 「老天爺!這樣走下去,哪一天才能到池州?我是到池州去的。」他懊喪地嘀咕:「看樣子,會活活悶死呢。」 「大概要十天半月吧。」年輕人說:「喂!你貴姓?」 「在下姓周。你呢?」 「姓李,到安慶。找些事消遣,如何?」 「消遣?如何消遣?」 「擲雙陸,怎樣?」 「見鬼呀!哪有用具擲雙陸……」 「用具不夠不要緊。」年輕人說,一雙鼠眼亂轉,在懷中掏出兩顆骰子:「有兩顆骰子就成,擲簡單的比大小,很有趣的。」 「哦!有趣?怎樣擲法?」他頗饒興趣地問。 「瞧,擲下去就成。」年輕人啪啦兩聲將骰子擲在艙板上。 「哎呀,一二餓死兒,輸定啦!來,你試試看。」 年輕人拾回骰子扔扔手,含笑遞給他。 他握在掌心搖了兩搖向下一丟:「喝!五六呢。」 「五六比天大,你贏了,看我的。」年輕人說,拾過骰子放在雙掌中亂搖一陣,擲下了。 「二三,有五點。」他說。 年輕人的手氣差勁得很,擲了十餘次,只有一次擲出八點,贏了他的七點,而他有四次擲出雙六十二點。每一次都比對方的點子多。 閒著也是閒著,他玩得很開心。 不久,對面那位年輕人撇撇嘴說:「嗨!你兩個這樣玩有什麼意思?」 「好玩就是好玩嘛。」姓李的說:「你想怎樣玩?」 「這本來是博具,玩而不博算啥玩意?」 「哦!你想博?」 「當然,你敢不敢?」 「博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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