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猛龍威鳳 | 上頁 下頁
一四二


  這時,突然擺動加劇。

  風聲轉厲,從屋外傳入的風吼似乎也加劇了。

  他渾身黑,貼站在一根楹柱旁,朦朧的燈光照不到他,他成了楹柱的一部分。

  只要他不移動,不可能被進入的人發覺。

  「嘿嘿嘿嘿……」他突然以怪異的嗓門,發出陰森森怪異的笑聲。

  擺動加劇的兩盞高懸長明燈籠,突然有一盞的燭芯爆散,倏明倏滅,堂中亮度突然減半。

  「嘿嘿嘿嘿……」他又連續發出陰笑。

  尖厲的嘯風聲劇增,唯一亮著的長明燈擺動的幅度加大,燈影搖曳,似乎堂中多了一些異物移動。

  一定有某一扇門或窗被打開了,因此堂內有風颳入,形成迴流的氣旋,因此長明燈搖擺不定。

  風聲漸緊,氣旋益厲,一陣陣狂風掠入,走石飛沙異聲四起。

  順德地區的風沙是頗為有名的,除了府城附近因泉水小溪甚多,風沙的濃度稍弱之外,府北颳的是黃沙,府南直至邯鄲颳的是白沙,秋風一起,沙塵遮天遮日。

  屋內如果縫隙多,門窗不加簾,三兩天很可能積沙成寸。

  在路上行走,甚至得在風帽加上眼罩護眼。

  「嘿嘿嘿嘿……」他的笑聲更為陰森,充滿鬼氣。

  噼噼啪啪一陣暴響,窗戶被風颳得張合不定,時緊時緩,聲勢驚人。

  那是不可能發生的事,冬季的門窗都加栓上扣的,被風吹開的機會微乎其微,除非有人故意弄開的。

  他的怪笑聲也十分古怪,時高時低,而且飄忽不定,忽東忽西,流動速度不徐不疾。

  風沙與氣旋形成的異影,像在追逐笑聲,也像是被笑聲所引領到處流轉。

  他的身影,卻始終隱藏在檻柱旁、毫無移動的跡象,笑聲卻像在各處發出的。

  最後連聲怪響,不時張合的窗戶閉上了,風沙徐止,只剩下風透過縫隙的一陣陣銳嘯而已。

  長明燈的搖擺卻也停止了,光影不再搖曳。

  似乎,剛才並沒了生任何變化,走石飛沙只是錯覺並沒真正發生。

  他像個幽靈,離開隱身的楹柱,飄呀飄的,無聲無息飄浮至堂下。

  寶刀無聲無息緩緩出鞘,光華隱隱。

  他的一雙虎目,也似乎發出懾人的可怕幽光。

  風沙平息後再現身,有必要嗎?

  傳聞中,妖魅挾風沙出沒,風沙無蹤,該表示妖鬼已經遠颺了。

  他已停止發笑,除了風掠過縫隙的聲音之外,就是從屋外傳入的陣陣風濤聲,在內造成頗具震撼力的共鳴,再也沒有其他任何聲息。

  寶刀隱在肘後,光華隱去。

  「哼!」終於傳出他一聲冷哼。

  幽幽異聲四起,似乎是從地底升起的。

  氣溫急降,奇寒徹骨。

  長明燈的暗紅色火焰逐漸在變,變成青綠色。

  廳堂本來就幽暗空曠,這時有點像黑夜的曠野。

  突然響起了微的腳步聲,緩慢、沉靜、有節拍,先起自堂口,然後徐徐繞堂口至西廂。

  西廂的門無聲自啟,卻無任何形影出現。

  只有腳步聲,的確沒有人影。

  膽氣不夠的人,定會毛髮森立。

  他屹立堂下,像個石人。

  腳步聲繞至右而後面的後堂口,簾子晃動了一下。

  像有一個無形人或者無形質的鬼魂,在掀動簾察看。

  腳步聲又起,登堂,越過主客座前緣,從左面降階,徐徐接近堂下他屹立的位置。

  他絲紋不動,連眉頭也不皺動一下。

  腳步聲似乎不知道他的存在,直向他走去,半途稍偏向,傾向於稍左側。

  如果再不轉向,雖然不會正面相撞,也將雙方的身側接觸。

  砰一聲響,有物撞中西廂壁,似乎房屋搖搖,陰風呼嘯而散。

  刀光又斂,他並沒追擊,呼出一口長氣,虎目中幽光變成懾人心的冷電。

  空間裏,流散一股淡淡的異腥味。

  刀光乍現的瞬間,有一陣微弱的星芒飄散。

  驀地狂風驟了,風雷殷殷,強烈的氣旋激盪,異影在走石飛沙中狂舞,幾股徹骨的渦流交叉迸射,不時爆發出一陣陣電氣火花。

  家具飛拋,互相碰撞碎裂,摜在牆壁碎片亂飛,似乎天動地搖,房舍行將崩坍。

  他屹立在走石飛沙中,飛舞而過的家具碰不到他,寶刀始終隱藏在肘後,僅使用左掌徐徐拂動。

  狂風陰氣連他的襖袂也掀不起來,他是唯一能保持在原地,不為任何異象所動的物體了。

  「什麼東西!」

  他突然沉叱,刀光連閃,似乎人體己消失,只有熠熠刀光流轉,那把光芒四射的寶刀是無人控制的,成了一道強烈的自動炫光。

  瞬間的爆發,也在瞬間結束。

  風止沙息,破碎的家具灑滿一地。

  黑色的氣團在東廊口凝聚,先是一小團,逐漸湧發、擴大,出現一個朦朧的人影來。

  「衝上來,你還有餘力行裂魂碎魄一擊。我等你,一定要斬你的元神,分裂你的三魂七魄,上!」

  他舌綻春雷,伸左手相招,右手的寶刀光華四射:「從今之後,你永遠不可能在世間作惡了。」

  朦朧的人影,終於呈現實體了。

  不是幻覺,這人的確是由黑氣凝結成的人。

  披下一頭大半花白的長髮,瘦削的三角臉頰上無肉,老紋如車軌,留下歲月的遺痕。

  三角眼是唯一不現老態的器官,幽光閃爍像鬼火。

  一襲迤地寬黑袍,大袖長及膝下,出現破裂的兩條大縫,顯然在剛才電光石火似的瞬間接觸中,最少也被砍中作法興妖的大袖兩刀以上。

  左手,有一根招魂幡;右手,有七星桃木劍。

  「孽障也練成隱身法,老夫幾乎栽了。」

  老人刺耳的嗓音像鬼嚎:「你是何人門下?」

  身形一飄一浮,接近至兩丈左右,竟然不敢再進,甚至沒有出幡揮劍的打算。

  走近了才能看清面目,彭剛頗感意外。

  「你不是冀南別莊的莊主許五行,那混蛋是個懦夫,丟下爪牙和我拼命,掩護他從地道扮兔子溜掉了。」

  他徐徐舉刀,虎目中冷電湛湛:「你一定是逃世四十年,想逃避天譴法網的陰陽使者程非。你還沒死,你還在世間作惡。碰上了我,你下地獄的進辰到了。」

  「老夫是死不了的,最少也可以再活二十年……」

  「去你娘的!」

  聲出刀發,有如電光一閃,刀氣如潮湧,快得目力難及。

  響起一聲霹靂,黑褐色的桃木劍,竟然斜架住寶刀,借力斜飄丈外,風雷一發即斂。

  「和我比力,你一定死。」

  彭剛橫刀橫刀移位逼進:「快把你保命的壓箱子巫術掏出來,我活報應還沒參透巫門大法的堂奧,正好利用你見識見識。至於一般的巫道雕蟲小技,不要搬出來獻寶了。人的隱身法還沒練至化境,元神探索也沒發現我的存在,所遺的搜魂五鬼連人氣也嗅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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