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猛龍威鳳 | 上頁 下頁
六八


  天一亮,夜間活動的族類,開始返回藏身處匿伏,像夜梟和鼠類,避免暴露在陽光下。除了必要的人在外活動外,城內城外看不到刀光血影。

  擎天手一群主力人員,死掉十之八九,死傷極為慘重。中天君完全失去反擊的力量。江湖秀士本來把注意力放彭剛身上,發誓要將彭剛打下地獄,但擎天手一群主力死傷慘重,他不得不轉移目標,應付南天君的雷霆攻擊了。

  巳牌時分,城東北角的東山頂端,東嶽廟後的樹林內,六個男女分三方席地而坐,氣氛不尋常,顯然相處並不愉快。

  北面,是主人笑閻羅,同伴是一位仕紳型的中年文士。

  右首,是江湖秀士和雲裳仙子。左側,是青龍遊神斷魂一鉤曹一飛,與一位相當俏的半老徐娘。

  東山是城內的各勝區,東嶽廟和文遊台都在山頂上,平時遊人不多。拜東嶽廟的信徒平時不燒香,文遊台則是文人士子聚會的所在,聚會的日子屈指可數。

  這時,也不是打打殺殺的所在。出了事官府閉城捉人,那就麻煩大了。

  「曹老兄,前半夜諸位在舍下把酒言歡,後半夜就殺得血流成河,貴上是不是做得過分了些?」

  笑閻羅一反慣例,今天不笑了:「為何?」

  「羅老爺,出了尊府,是不是就與前輩無關了呢?」

  大力神巨大的身軀挪了挪,態度不亢不卑:「中天君吃了虧找前輩投訴,笑話鬧大了,就不怕江湖朋友恥笑。看來他要完蛋了。而且,他是惡人先告狀。」

  「惡人先告狀?」

  「對,惡人先告狀。」

  「怎麼說?」

  「他的人離開尊府,就迫不及待弄走了咱們的四個人。這四個人,根本與他無關,是咱們派出跟蹤彭小輩的眼線。按理,他該沖同仇敵愾分上,協助咱們對付彭小輩的,竟然打擊咱們對付彭小輩的人,實在可惡。敝上忍無可忍,所以向他討公道。羅前輩,理在咱們的一方,希望羅前輩瞭解,咱們並非有意給前輩過不去,情勢急迫,咱們如果不立即進行救人行動,等他獲得口供知道咱們的動靜展開襲擊,死的將是我們了。」

  「這是惡意的謀殺藉口。」

  江湖秀士咬牙說:「昨晚離開雄風園,咱們的人都是在一起向北門走的。彭小輩眾所周知,是偕同電劍飛虹向西關走的。南天君的眼線跟去,八成是被彭小輩宰了,如果我沒猜錯,我認為你們根本沒派眼線跟蹤彭小輩,故意製造藉口,乘咱們無備時消滅咱們的人。羅前輩,要他們拿出證據來,證明四個眼線確有其人確有其事,又是誰殺掉他們的。」

  「你江湖秀士也算是大名鼎鼎的風雲人物,想不到竟然名不副實,與那些下九流潑賴差不了多少,這種事居然要咱們拿出證據來。」

  大力神撇嘴,臉上充滿不屑的輕蔑神情:「咱們昨晚宰了你們三十二個人,你能拿出證據來?想打官司嗎?那又何必請出羅老爺來主持公道?」

  「閣下,咱們的人還沒被你們殺光呢!」

  「哈哈哈哈!」

  大力神傲然狂笑:「你那些幸而逃得性命的人,站出來作證算數嗎?算了吧!楊秀士,你說的每一句話都不上道,和我這種斗大的字認識不了半個的老粗說理,你也毫無勝算。你是這樣在江湖混世的?可憐哪!閣下。」

  大力神一直就用惡劣的態度諷刺嘲弄,哪將主持公道的笑閻羅放在眼下?難怪以笑為綽號的笑閻羅,今天笑不出來。

  「你這傢伙……」江湖秀士惱羞成怒了,要跳起來。

  「楊秀士,稍安勿躁。」

  笑閻羅制止江湖秀士激憤:「你們是要我替你們評理的,我必須冷靜地就事論事,分析你們所提的理由,是否可令信服。當然,我還算有幾分擔當的能耐,我有人留意本城的動靜,多少知道一些風聲。」

  「羅老爺只要不聽這個浪得虛名的秀士強辭奪理,在下相信前輩說話必定公道。」

  大力神咄咄逼人,搶著表示意見:「他像個連老婆兒女都輸光了的爛賭徒,輸瘋了語無倫次,就算他把死剩的人全部叫來作證,也不算數的,這點常識他應該懂,前輩可別讓他的放潑愚弄了。」

  「左鄰右舍的人站出來作證,算不算數?」

  笑閻羅也忍不住生氣了:「官府第一步查證的行動,就是傳左鄰右舍查證,對不對?」

  「咱們江湖恩怨,與普通的良民百姓無關。」

  大力神冷笑:「如果江湖朋友人人守法,有十之五六的江湖行業得關門大吉。羅老爺,不要抬出官府的規矩法理好不好?要不,就讓南天君敝上出面,陪他們上高郵州衙,遞狀子打官司,咱們有玩刀筆的訟師人才,不必浪費羅老爺的時間主持公道。」

  笑閻羅心中的怒火在燃燒,拂袖而起。

  「楊秀士,老朽深感抱歉。」

  笑閻羅臉相當難看:「請轉告貴上,老朽無法替你們主持公道。目下的情勢強弱太過懸殊,老朽也無力強制天老爺第一他第二的人講理。罷了!你們自己處理吧!」

  「羅前輩……」江湖秀士也整衣而起。

  「老朽會把所有發生的事情公諸與天下,是非曲直江湖自有公論。告辭。」

  大力神冷冷一笑,偕同同伴目送笑閻羅離去。

  江湖秀士受命前來評理,早就知道結果了。目下南天君已取得絕對優勢,有什麼理好評的?誰強誰有理,弱者連發言權也沒有。

  笑閻羅本來就是空架子,憑過去的名頭,只能勉強做調人,沒有制裁大豪大霸的能力,身分名頭沒有多少作用能評出什麼結果來?

  笑閻羅撒手不管,也就表示今後置身事外,當事人可以任意自由行動,等於是宣告雙方當事人可以任所欲為,你們自己去亂搞好了。

  他帶了雲裳仙子從另一面下山,對笑閻羅的尷尬處境甚感同情。

  一個沒有力量的高手名宿,處境是相當可憐的,所以許多許多追逐名利的大人物,至死也不肯放棄權勢,躺入棺材還想把權勢牢牢地抓在手上,帶入墳墓。

  皇帝死了,要殺一群一大堆人殉葬。要無數珍寶陪葬入土,就是這種心態的具體表現。

  大人物死了,也帶了明器入土,陶燒的人馬具體而微,珍寶同樣不可少。

  一旦權空勢失,就成了落水狗。

  笑閻羅好在還有一些子侄子在撐場面,不然哪敢站出來做魯仲連?

  「夏姑娘,不怪我一事無成吧?」他一面走,一面扭頭向跟在身後的雲裳仙子笑問。

  雲裳仙子自從與彭剛相處之後,對江湖秀士再也不理會她的死活,一直不曾設法救她的膽怯表現,極感不滿,因此這期間,她一直避免和江湖秀士說話,平時在一起冷若冷霜,有事一同行動也愛理不理,相處極感委屈和不耐,在等候機會脫離這一小組。

  江湖秀士把她疏遠的原因,歸罪於彭剛,因此把彭剛恨入骨髓,發誓要不擇手段把彭剛埋葬掉。

  「你有權全權處理。」她冷冷地說。

  「笑閻羅只是過了氣的名宿。」

  「也許是。」

  「他根本就不配站出來,打腫臉充胖子。傅大爺仍然把希望放在笑閻羅身上,希望笑閻羅能在道義上鐵肩擔道義,讓理字站在我們的一邊,那是妄想。是嗎?」

  「不關我的事。」

  「你的意思……」

  「別問我。」雲裳仙子的語氣越來越冷。

  「我們去找那彭剛小狗。」江湖秀士冒火地大叫。

  「關彭剛什麼事?」她也大聲問。

  「他宰了南天君的眼線,嫁禍給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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