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猛龍威鳳 | 上頁 下頁
二四


  入侵的人應該在對方有備防守嚴密,無機可乘便斷然撤走的,沒有留在原處枯等或纏鬥的必要,天一亮想走也走不了。

  可是,這些人居然不撤走,有意與佈伏的人死纏,飄忽不定像要製造鑽隙而入的好機。

  雙方的舉動都反常,顯然都另有打算。

  情勢對佈伏的人不利。

  清河捕房的人數有限,也沒有幾個真正的高手,對付不了百毒天尊這一類可怕的名宿,只能採取嚴密的守勢。沒有出擊搜捕的能力,也付不起大量人手的代價。

  佈埋伏的圈子也太大,真無法堵住所有的進路。

  ***

  前後入侵的路線被有效地堵住了,入侵的人也並沒積極地設法化暗為明強攻。

  其他各處,佈置的人手少,事實上佈置的距離太遠,人手根本不夠分配,僅能在可能容易接近的地方,重點配置不能全面堵截。

  四面都是街巷與房舍,哪能全部加以嚴密封鎖?

  即使有充足的人手,也阻擋不住絕頂高手滲入中樞。

  神手周的策略,是嚇阻而非消滅入侵的人。

  已經知道入侵者的底細,知道憑他手目下有數的幾個人手,絕對無法鏟除入侵的可怕兇梟,嚇阻是唯一可行的手段,發現警兆便現身大叫大嚷,讓對方知難而退。

  當然,他知道嚇阻的功效並不大。只有千日做賊,哪能千日防賊?

  每天晚上派出全部人手戒備,能支援得了多少時日?

  十天半月之後,人恐怕都會累死,至少會有一半人手精神崩潰,無人可用了。

  人都派在外圍,官舍附近似乎並沒派人嚴加防守,也許認為外圍嚇阻必定有效,對方不可能深入,也許人手確是不敷分配,估計對方不可能浪費工夫在官舍窮搜,偌大的官舍,侵入的人怎知道縣太爺住在何處?

  外圍已發生搏鬥,知縣大人該已躲在秘密的秘室裏了。

  可是,知縣大人並沒躲起來,大廳中燈火明亮,年近花甲精神旺健的李知縣,與四位貴賓在泰然自若品茗,半夜三更毫無倦意。

  隱隱傳來叱喝聲與傳警信號聲,五人沒加理會毫不在意。

  李知縣李信圭是所謂正途出身的七品官。

  正途出身,指從秀才、舉人、進士,庶起士……散館外放……等等正式經歷,憑真本事取得功名的官,應該有輝煌的前程。

  可是,他竟然在清河縣做了二十年知縣。

  有才華能幹廉明的好官,反而埋沒在知縣任內,完全失去升遷的機會,雖則他已經擔了十年知州的虛名,真是好人命運乖僻,這一輩子他算是完了,年近花甲,再怎麼升也升不了多大的官!清河縣的百姓留住他不放,反而誤了他一生。

  清河縣的百姓欠他太多太多,難怪霸劍天罡一類名震天下的人物,也心甘情願明暗中替他護法,清河的百姓幾乎人人守法治安良好。

  「他們會來嗎?」李知縣神色平靜,向右首那位劍眉虎目的年輕人間,手本能地挪動腰間的佩劍。

  他是正途出身,表示曾經兩或三度,在官方的學舍就讀,弓馬兵策的造詣定不等閒。

  年輕人身材修偉,猿臂鳶肩孔武有力,二十三四歲的年輕人體能正屆顛峰,所佩的重量就有兩斤四兩,屬於重劍可以硬砍硬劈,比普通正常的劍幾乎重一倍,劍把如果加長些,就是雙手使用的長劍了。

  「會來的。」年輕人語氣肯定,冷冷一笑,道:「周捕頭的人,絕對阻止不了他們深入。如果我所料不差,他們已經深入左近了。」

  「出來吧……」

  「不,等他們進來。」年輕人的目光,落在廳左大開的明窗外:「在外面他們可以逃脫,我不希望他們日後再來撒野。大人請放心,舍弟可以保護大人免受傷害。」

  下有另一位二十上下年紀的年輕人,突然離座拔劍出鞘向側移。

  「來了。」這位年輕人靠近李大人:「如非必要,請大人不要親自揮劍格鬥。」

  「好的。」李知縣也推凳而起,拔劍在手:「我沒有你們練得勤,何況老不以筋骨為能。至少你們知道人來了,而我卻聽不到任何聲息。」

  其他兩位中年貴賓,冷靜地將凳桌移至近壁處,廳堂寬闊,供兩三對高手拼搏綽綽有餘。

  「張賢侄,看你的了。」那位留了大八字鬍,虎目炯炯的中年人背著手笑吟吟泰然自若:「聽說他們有人會妖術,由我負責打發。動刀動劍,是賢昆仲的事,虎父虎子,霸劍將在賢昆仲手中發揚光大。」

  這兩位年輕人,是霸劍天罡的長子張誠,次子張信,已獲家傳武學精髓,甚至青出於藍。

  「小侄將盡全力。」張誠緩緩地拔劍出鞘,冷靜沉著,但無形的殺氣在劍出鞘時,似乎在廳中澎湃洶湧,那股懾人心頭的壓力,隨劍所隱發的龍吟而增漲。

  張信的左手拂動了兩下,指尖縫的晶光閃爍。

  「千手菩提的門人,不會讓暴徒接近至兩丈內。」張信一字一吐聲震屋瓦,是有意讓外面的人聽的:「對付群毆,真需要一千雙手。」

  千手菩提馮銳,是當代十大暗器宗師之一,是在家修行的居士,大不敬以菩薩的聖名作綽號。

  這位宗師當然沒有一千雙手,卻可以在剎那間,發射各色各樣的大量暗器,大多數是小型的,擊中人體不會致命,但射中要害是例外。

  武林高手名宿的子弟,通常以家傳武學自詡,但有一部分沒有名利成見的人,時興易子而教,除了傳授本身的絕技之外,也吸收別家的長處。

  霸劍天罡的兒子另有明師不是意外,但明師是暗器名家,可就有點不尋常了,因為霸劍天罡是白道威震天下的名宿,不會使用暗器傷人,講求光明正大辦事。

  也許,這位白道名宿看開了吧!知道光明正大辦事,必定什麼也辦不了,所以不再要求兒子,走上這條艱辛的,隨時皆可能送命的路途,練了暗器絕技,可以多一種絕技保命全身。

  四個人等候暴客,李大人也操劍無畏地面對兇險,可知已有周全準備,並沒有將安全寄託在外圍的警戒上,外圍警戒嚇阻不了超絕的高手暴客。

  廳中氣氛一緊,五個人神色出奇地冷靜。

  不問任何理由,夜間持刀劍兇器闖知縣舍或縣衙的兇徒,必定依法格殺勿論,而且得追究餘犯。

  所以闖來的人,自己明白所冒的風險處境,不來則已,來則必須抱有破釜沉舟生死置之度外的決心。這是說,雙方都有不是你就是我的打算。

  門窗都是大開的,燈光外洩,有意吸引暴客的注意,開門讓開道由對方長驅直入。

  霸劍天罡不在場,神手周傑也不在場。

  主將不在場,對方可以長驅直入。

  大廳燈光明亮,所有的燈籠皆懸掛在四周,都是防風的大型照明燈籠,不放置燈檯與菜油燈,即使狂風入廳,也不可能把燈火全部吹熄。

  寬敞的廳堂,門窗大開,即使在門窗對面的屋頂,也可以清晰地看清,廳內只有五個人。

  李大人穿的是便服,青衫佩劍,身材修偉,臉上皺紋不多,神色和藹,年近花甲的人由於心胸寬宏,健康狀況甚佳。

  看樣子,他這頂知州兼縣令的烏紗帽,還得多戴幾年,清河縣民不肯放他走,二十年,似乎這頂烏紗壓他不垮。

  只有五個人,暴客應該無所畏懼的長驅直入。

  在一般人的心目中,縣太爺固然在兵荒馬亂時,必須帶兵守城或上陣,但讀書人哪能真正舞刀弄槍?

  一個三流武林混混,也可以衝進去一刀把他擺平。

  久久,毫無動靜。

  暴客居然不敢狂野興奮地衝入,變得極為反常。

  但敏感的人,已經可以感覺出,緊張的氣氛卻越來越濃烈,即將升至爆炸邊緣。

  也許,外圍警戒已有效地將兩路暴客阻絕在外圍了,沒人能潛入官舍行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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