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魔劍驚龍 | 上頁 下頁
四五


  透過店門,可以看到街心的景象,往來的行人並不多,特殊的人物特別顯眼。

  「妖婦桃花三娘子。」江小蕙訝然輕呼:「她為何也走上這條路?」

  她與桃花三娘子,是同一囚室的囚犯。那時,她女扮男裝的身分被揭穿,桃花三娘子甚至苦中作樂,奚落了她一頓。

  歸根究柢,都是飛天豹桃花三娘子這些人惹的禍,她帶了人住在清江浦鎮客店,放出風聲要找妙手靈官,引起飛天豹的不滿,認為她礙事,不自量力到客店挑釁,要趕她離境,而且死纏不休,終於引起東河村的風波。

  好在彼此聊算是共過患難,沒有繼續結仇的必要。

  她感到詫異,這妖女怎麼往北走?妖女的同伴不少,主事人飛天豹為何不同行?

  同行的有另一位更為美艷的年輕女郎,一色翠藍,翠藍寬邊垂流蘇遮陽帽,翠藍對襟騎裝,翠藍薄綢防塵披風,翠藍短統小蠻靴,翠藍的百寶囊外面,繡了一頭五彩展翅小鳳凰。

  馬是雄駿的黃驃,鞍袋插的佩劍古色斑瀾。鞍後的馬包也是翠藍色的,美人配名馬平添幾分婀娜。

  桃花三娘子的桃色騎裝,也極為出色,兩人並轡緩緩向北走,引來不少民眾注目稱羨。

  「飛天豹那些人,哪有力量向拔山舉鼎報復?他們搜尋妙手靈官報仇,消息走漏怎敢再公然搜尋?看樣子,他們散夥了,尋仇無望,各奔前程。」妙手靈官加以分析:「妖婦為何往北走,就無法臆測了。」

  「那個穿翠藍的女郎,不是他們的同夥。」江小蕙肯定地說:「同時被捉的另一位美婦,是離魂奼女。」

  「他們那些人的底細,我一清二楚。」妙手靈官故意引那些妖孽在天下各地跑腿,當然知道他們有些什麼人:「這個女郎又年輕又漂亮,的確以前不是他們的狐群狗黨,很可能是後來趕到會合的,沒趕上東河村事故。唔!好像不是壞女人,可能出道沒幾天,和妖婦桃花三娘走在一起,近朱者赤,十分可惜。」

  兩匹健馬已向北走了,店內已無法看到。

  「臭味相投,會是好女人?哼!」江小蕙輕蔑地撇撇嘴:「看樣子,她兩人存心招搖,我敢打賭,已經引起全城的注意了。」

  縣城有多大?片刻便會轟動全城,似乎她們真的有意招搖,在馬上像男人一樣顧盼自雄,故意掀高遮陽帽,露出傾國傾城的美麗面龐,以及隆胸細腰美好的噴火胴體,沿途吸引了所有市民的目光,引起紛紛議論,大膽的男人大聲嘻笑評頭論足。

  「呵呵!小丫頭,你不覺得,她們活得比你如意快樂嗎?」妙手靈官取笑她。

  「啐!老伯你……」

  她果然臉紅耳赤。

  在江湖闖蕩的男女,大多數是天生叛逆性高,天分也高,不在乎世俗議論的人,尤其是女人,的確比那些被世俗道德綑得死死的婦女,活得比較自由少拘束,雖則後半輩子未必快樂幸福。她們獲得的多,付出也多,兇險、痛苦、不幸,也比普通的婦女多十倍,甚至百倍。

  ***

  沂州,是兗州府最繁榮的城,是平原與山區交界的都市。

  說繁榮,只是比較性的區分,意指與魯南附近的州縣比較,其實仍是普遍的貧困,哪能與江南的州縣比?似乎歷史愈古老愈貧困守舊。

  另一普遍現象是:仕紳富豪是這些城市鄉鎮的實際主宰。這些人生活的奢侈程度,甚至可以媲美江南的豪紳巨室,在他們的勢力範圍內,土皇帝的地位根深蒂固,不論是本地人外地人,誰膽敢影響他們的權勢,是活不了多久的。

  黃自然是外地人,接近州界,踏入州城,這期間他一直小心翼翼,扮演一個規矩的穿州過縣旅客,穿的衣褲避免引人注意,青布直裰燈籠褲,完全是不折不扣的小民百姓,連劍也深藏在馬包內,表示他是一個本分無害的人,地方豪強或宵小,不必向他投注敵視的目光。

  擁有強大實力,遨遊天下穿州過縣,挾震撼聲威的強龍,畢竟為數有限,這種強龍才能壓倒地頭蛇。而一般江湖朋友,除非有絕對的必要,是不會向地頭蛇挑釁的,還得小心應付,以免被地頭蛇吞掉。

  他的打扮,就是不敢招惹地頭蛇的弱者。

  各地稱霸一方的牛鬼蛇神,欺善怕惡眾所周知,但通常對過境的無害小人物,保持相當程度的容忍量。

  過境的小龍蛇,也必須尊重他們的地方霸權威望。

  雙方在認知上可以找出平衡點,就可以相安無事;如果不,那就必然會發生不幸事故。

  牽著座騎到了朝宗亭,想喝口水打聽城內的消息,便看到亭側的樹林內,踱出四個穿短打扮的彪型大漢,四雙怪眼狠瞪著他,不懷好意地向亭口接近。

  亭內也有兩名大漢,堵住了亭口。

  他一皺眉,頗感意外,來意不善,這些地方蛇鼠是沖他來的。

  朝宗亭是一座兩層的八角亭,美侖美奐具氣勢,是遊玩與歇腳的官道旁大型歇腳亭,東面就是金雀山。

  亭距大南門約三里左右,州城的小伙子們,經常在這一帶遊山玩水,與南鄉的子弟們玩樂打架爭霸權,打打鬧鬧大事不犯,小事不斷。

  他一個外地過客,怎知道地方上豪強子弟們,城內城外的恩怨是非?更不知道朝宗亭是兩方爭奪的代表權威定鼎目標。

  算起來沂州與他的家鄉邳州是近鄰,相距僅兩百餘里,只不過一屬山東兗州府,一屬南京淮安府而已。

  可是,他很少在家鄉活動,兔子不吃窩邊草,家鄉的事他極少過問,哪會留意近鄰的事?

  所以沂州的情勢,重要的消息他或許有些風聞,小事務他陌生無知,迄今為止,他並沒踏過沂州的一步,說他是陌生的過客,確是事實。

  心生警兆,但毫不在意,看這些潑皮子弟的打扮和氣勢,毫無威脅可言,看體格也僅略為粗壯,了不起也只是有幾斤蠻力拳打腳踢不算一回事。

  他是見過世面的人,哪將一些村夫潑皮看成威脅?

  剛想將座騎拴在亭欄上,入亭喝口水,亭口的兩大漢之一,已一擄衣袖聲勢洶洶。

  「杜大牛,是你請來助拳的三流師父嗎?哈哈哈哈……」大漢粗大的手指著他,向已經走近的四大漢狂笑:「看他那鬼樣子,還真有三兩分人模人樣,但不知禁得起幾記拳頭?可不要像上兩個銀樣蠟槍頭一樣,挨了三兩下就頭青臉腫,爬回去丟人現眼啦!哈哈哈……」

  他的警戒心完全消失了,原來是地方上的小霸爭強鬥勝,與他毫不相關,對他毫無威脅。

  正想表明身分立場,四大漢已到了他身後。

  「我杜大牛請的人還沒來,我是特地來通知你一聲。」為首的粗壯大漢聲如破鑼,刺耳難聽:「先訂下時間,痛痛快快幹一場,看誰是南郊的霸主……」

  戒心一除,就忽略了雙方話中的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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