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魔劍驚龍 | 上頁 下頁 |
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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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山舉鼎身旁,到了一個留了兩撇花白小鬍子的人,有皺紋的臉略呈蒼白,反而顯得老而神清,比實際的年齡要輕些,那雙老眼依然銳利深邃。 這人在拔山舉鼎耳畔低語片刻,神情顯得悠閒,與拔山舉鼎那快要爆炸的神情完全不同,沒流露暴戾的氣息,似乎對劍拔弩張,惡鬥一觸即發的情勢視若無睹,殺伐與他無關。 拔山舉鼎不住點頭,最後拔了霸王鞭哼了一聲轉身,舉手一揮,率領所有的人退入大宅。 飛天豹還以為威嚇收效,本來心中暗喜,但對方毫無交代默然退走,大感驚訝有點失措。 「黃老兄……」飛天豹急叫。 沒有人理睬他,拔山舉鼎頭也不回進入大宅。 每一家村舍的門窗,早已悄悄地關上了。 村中的幾條小路,看不到任何人影,似乎在拔山舉鼎舉手一揮打出手勢信號之後,這裏便成了空村,好在還有些家禽活動,犬吠聲也此起彼落,不然真會令人產生錯覺,認為是一座死村。 「孫老,有點不妙。」無憂劍客警覺地說:「趕快退出村子。」 「是有點不對,走。」飛天豹已發覺氣氛不尋常,依然下令退走。 江四少爺那些人,也警覺地牽了座騎外撤。 這一帶的村落,除非是三家村或獨立的農舍,不然皆建有厚實的護村牆,柵門窄小,主要的作用並非防賊防險,而是防水。 一般說來,黃河匯流至淮安下游,河床概略已經穩定,奔騰入海急瀉而下。 而上游一帶,河床極不穩定,兩三年必定來一次大水災,像一條沒有管束的孽龍,今年奪淮明年奪泗,扭來擺去大水漫天,千里沃地盡成澤國,誰也不知道主水道下一年落在何處。因此所有的城鎮村落,防水的堤與牆皆拼命築厚,築高。 比方說上游的徐州城,近百年來,一直就時而在河北,時而在河南。 有些小城可能今年重建,明年又消失無蹤,經常在毀滅與重建中嬗遞,位置變來變去,很可能相差數十里,至外地謀生的人返鄉,甚至不知新城建在何處,舊日的家園,很可能浸在河底無跡可尋了。 人馬如果被困在這種村落中,想出去可就難了,兩座柵門一堵,三丈高的護牆如何讓人馬飛渡? 村中的小路窄小,彎彎曲曲,房屋都是土築的實實泥牆,門窄窗小,想破門而入並非易事。他們唯一的退路,是趕快循小路退出南柵口。 距柵口還有百十步,砰一聲響,第一名女騎士失足摔倒,倒下便失去知覺。 「小心……迷藥……」桃花三娘子警覺地大叫,聲未落人已向下仆。 叫晚了,人紛紛摔倒。沒有人控韁的健馬,仍然魚貫向前走。 馬匹沒經過嚴格訓練,沒有人控制便會自行走動,不會停下等候主人。 沒有一個人能出村,村柵已經關閉了。 *** 為了防水,一般住宅通常地基高出地面,因此門階有三級、五級、七級的分別,反正必須高出地面,甚至高出九級之多。 水澇地區,通常沒有地窟的設計。 在拔山舉鼎的大宅中,就有地窟深藏地底,地窟的作用,只有他家中的親信瞭解明白。其他的人,甚至不知道有地窟的存在。 這是一座十字型的大型地窟,四室各有兩丈長丈六寬,中間作為廳堂,設有簡單的案桌椅几,四周有掛燈籠的壁座,另備有大小燭臺而不用菜油燈。 二十四名男女,分為三室囚禁,壁與上面的橫樑木,皆設有高或低的懸吊環,一看便知是專為吊人的設備。柵門是雞卵粗的鐵格條,萬斤神力也撼動不了。 主人相當仁慈,囚犯並沒使用懸吊。懸吊通常分兩種,正面垂直懸吊,與雙臂反剪懸吊,前者倒還仁慈,後者稍久些便毀掉雙臂。 所有的男女,皆被綑了手腕,緊吊在壁環上,雙腳也並綑足底恰好及地,稍一掙扎便會懸空。 燈火通明,廳堂中,拔山舉鼎與那臉色略蒼白的老人,臉蛋不失美感的半老徐娘,據坐案後像是三司大審,興高采烈進行審囚。 共有九名大漢伺候,逐一將人犯押出審問。 飛天豹手腳被縛,牛筋索綑得死死地,被兩名大漢按跪在案前,稍有反抗便受到拳打腳踢,打得他口鼻流血渾身虛脫,失去反抗的意志和行動。 「我不管你與妙手靈官結仇的事,那與我無關。」拔山舉鼎神氣極了,真有幾分大老爺問案的氣概:「你得把到達淮安前後的經過、遭遇、見聞等等,鉅細無遺詳盡地招出。我有的是時間,但沒有耐性,你最好從實招供,以免我拆散你一身賤骨頭。」 「黃……黃大爺,請……請不要做得太絕。」飛天豹虛脫地哀叫:「算起來你我都是當代之雄,沒有利害衝突的同道。我消息不靈通,聽信一些混蛋的假消息,以為妙手靈官真的在淮安附近建了秘窟,無意中得罪了你這位……」 「我不要聽這些廢話。」拔山舉鼎沉聲喝止:「你既然知道你我都是當代之雄,該知道當代之雄對影響威望的利害衝突,所採取的處理手段是怎麼一回事。俗語說,打蛇不死,報怨三生;又道是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為避免後患,我必須知道你往來的經過情形。我會逐一向你的人反覆盤詰,誰敢撒謊,一定不會痛快,我那些執刑的人都是整人的專家,現在,你說。」 「我……」 「你得小心,避免前言不對後語。說,把到達淮安的經過從實招來。」 「罷了,我飛天豹英雄一世,不是貪生怕死的懦夫,有什麼刀山油鍋的手段,你就加在我身上好了,我不會告訴你任何事,看你的了。」 「上刑!」拔山舉鼎怒吼。 「遵命。」兩大漢同聲說。 又上來了兩個人,壓棍壓住了腿彎。 原來的兩大漢輪番拳打掌劈,在胸、腹、脅、肋、頭、臉上招呼,記記兇狠但力道恰到好處。 片刻間,飛天豹五官血出,第一次昏厥。 冷水一潑,第一次甦醒。 然後,第二次被打昏。 然後,第三次…… *** 村東北兩里左右,榆樹林濃蔭蔽日。 其實已是申牌初,炎陽的威力已經減弱。 黃自然的座騎,安靜地在林外的草地上吃草。他倚坐在一株榆樹下,喝水葫蘆中的酒,啃手中的大烙餅,悠閒而愜意自得其樂。 身旁多了一個人,那位指引他誘敵的中年村夫。 「你沒進村,幸運得很。」村夫在不遠處坐下:「好像一個人也沒逃出來。」 「你早知道結果,是嗎?」他問。 「說實話,不知道。」村夫苦笑:「只聽到有人說,兩個壞蛋沆瀣一氣,住在一起狼狽為奸,已經有好些年了,暗中不時在外地,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只是,沒料到這地方實力如此驚人,進去二十幾個高手中的高手,竟然沒有一個人逃出。天殺的,這兩個魔鬼,到底具有多大的神通,養有多少可怕的高手做黨羽?」 「據我所知,沒發生打鬥,也許,他們受到主人盛意款待呢!住上一天兩天,主人招待得起。」 「你相信嗎?」 「……」他其實不相信。 「你心中存疑。」 「有一點。」 「你為何不走?」 「有點放心不下。」 「為何?」 「我並不認識這些人,聞名而已,其中確有些該死的妖孽,但我並沒目擊他們的罪行,我辦事從不以耳代目。」他正色說。 「我也是。」村夫說:「所以樂得驅虎吞狼,置身事外看結果。」 「事故是我引起的,我也要看結果,我知道其中有些人並不壞,有些人可能沒有惡行。」 「於心難安?」 「確是如此。」他點頭,眉心緊鎖。 「有何打算?」 「查個水落石出。」 「需要我一雙手嗎?」 「有大叔相助,成功的希望倍增。」他提出邀請。 「好,算我一份。」 「大叔尊姓?」 「這……」 「妙手靈官黃前輩?」他笑問:「呵呵!他們真找出你的隱身處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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