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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八


  「這……你倒會為替她們開脫,在下斷難答允,上次在湖廣,逸園四女全向在下遞劍……」

  「不答應馮某絕不說出寶物的藏處。」

  「在下會找到的。」

  「啐!你何苦迫這些婦人女子走上絕路!」

  「好吧,我答應你。是不是要在下替令嬡留一條活路?」高翔問。

  「你說什麼?」玉獅問。

  高翔心中生疑,問道:「你不知道在下所說的話?」

  「哼!在下不回答你的題外話。寶物在馬房下的地窖內,裏面藏了價值百萬的奇珍異寶。記住你的諾言,馮某走了。」

  聲落,大叫一聲,天靈蓋自行炸裂。

  屍身倒,直挺挺地站在原地,血與腦漿流了一身,手中劍仍然抓得緊緊地。

  雍竹君飛步槍到,要脫玉獅的衣衫驗看屍體。

  高翔伸手相攔,低聲說:「前輩,不必驗了。人死如燈滅,一了百了。」

  「高公子……」

  「前輩,帶了令嬡回鄉去吧,二十載情仇,該一筆勾消了。」

  「謝謝你。」雍竹君含淚說,回身便定。

  白無常搶到,哼了一聲問:「小鬼,你知道了?」

  「晚輩知道了。」他沉聲答。

  「你知道他的下落?」

  「這……」

  「我去找小綠,哼!」

  「老前輩,得饒人處且饒人。」

  「你知道他利慾薰心,害死了多少人?以後你敢保證他不出來重組靈巳會?你是不是為了一己情愛之私……」

  「老前輩,晚輩保證他……」

  「好吧,我信任你的保證。」

  徐徐走近的非非僧笑道:「白無常,二十年囚禁,你仍然兇性難改。」

  白無常掉頭便走,一溜煙去勢如電射星飛。

  「高施主,要不要老衲陪你走一遭?」非非僧問。

  「晚輩應付得了。」高翔遲疑地說,其實心亂如麻。

  青城逸士大踏步而至,叫道:「小伙子,少廢話了,事了之後,入川去接你那兩位師父回來,說我在東海等他逛普陀,南海遊僧也在那兒等。」

  「晚輩遵命。」高翔欠身恭敬地答。

  忙亂了一個時辰,高翔獨自告辭走了。

  入暮時分,他到了綠園。

  雍容華貴的華夫人偕同小綠降階相迎,階上則並肩站著華冠英與縹緲魔僧。老魔僧臉上仍然冷冰冰,華冠英則臉色沉重。

  高翔客氣地向眾人一一行禮,笑道:「伯母,小侄惦念小綠妹,因此專誠前來探望。未能早早將小綠送返,深感歉疚。」

  華夫人挽了小綠升階,笑道:「哥兒,老身深領盛情。丫頭回來已經說了,多虧你照拂,不然丫頭不知要闖下多大的禍……」

  「娘,我又不是不懂事的丫頭。」小綠向乃母撒嬌。

  階上,華冠英頷首招呼,含笑道:「高公子,算定你也該來了。」

  「晚生來得不足時候,冠公多包涵。」他客氣地說。

  「廳裏一敘,請。」

  「老前輩請,冠公請。」他周到地向縹緲魔僧招呼。

  分賓主落坐畢。小綠倚在乃母坐後含笑俏立,目光始終停在高翔身上。

  那情意綿綿的眼神卻令高翔戰慄。

  高翔概略地將經過說了,眼神只在華冠英臉上轉。

  華夫人靜靜地聽完,慨然長嘆道:「那玉獅也曾轟轟烈烈地闖過天下,在白道朋友中,極獲武林朋友推崇敬重。想不到慾塹難填,卻走上了邪路,終於得到如此下場,天網恢恢,良可慨嘆。」

  高翔冷冷一笑,接口道:「不錯,他總算良心發現,臨死將還替會中弟子開脫,不知他安的是什麼心眼?他那位副會主百變神君死得更為英雄。這人聽說是二十年前江湖道上的奇才,看人一眼,聽人說一句話,頃刻間便可易容變嗓,變得與對方完全相同……不,並不完全相同,只是幾乎全同而已。這人本可溜之大吉的,不知為何也慨然赴死,十分費解。」

  華冠英淡淡一笑,接口道:「也許他受到控制,不得不慷慨赴死,假使在下的妻女也被人控制,在下也會出此下策的。」

  「哦,冠公如果易地而處,如何善後?」

  「道義上肩,恩怨兩消,那還用說?」

  「應該,應該。哦!冠公店務繁忙,今日在家享福麼?」他轉過話鋒問。

  「在下今午返家,店中已安頓妥當。」

  「冠公今後如何打算?」

  華夫人對兩人的話莫名其妙,困惑地不住打量兩人。

  「呵呵!高公子是否打算指示迷津?」

  「不敢,只是,小侄自當重行拜會。雍姑娘母女已安心返家,小侄已盡了力。」

  「你們在說什麼?」華夫人惑然問。

  「小侄向冠公討信息。冠公極少在家,經常在外遠遊,小侄恐怕冠公又要遠遊名山大川,前來拜會豈不錯過了?」高翔泰然地說。

  華冠英神色一變。

  縹緲魔僧冷冷地說:「老衲要帶他遠走北嶽,那兒人跡稀少,宜於苦修,少接觸莽莽紅塵,方能清心寡慾洗淨靈台方寸之地。」

  華冠英長嘆一聲,用蒼涼的口吻說:「是的,遠離紅塵,方能了卻人生煩惱。為人在世,名韁與利鎖固然難逃,物慾更是誤盡天下蒼生。師父,我們何時動身?」

  「你自己斟酌好了。」縹緲魔僧沉靜地說。

  高翔離座說:「冬令已至,北地酷寒,冠公如要登程,愈早愈好。小侄也要入川至青城一行,要不要小侄明天前來送行?」

  縹緲魔僧倏然站起,怪眼圓睜。

  華冠英卻哈哈一笑,也離座說:「高公子,不送了,老朽深領盛情,最遲明晨老朽便要啟程。不錯,愈早愈好。」

  「小侄告辭。」高翔向眾人行禮說。

  華夫人坐在椅內發怔,小綠滿臉迷惘。兩人都忘了離座,怔怔地輪流打量三個男人的臉上神情。

  高翔飄然出廳,揚長而去。

  縹緲魔僧長嘆一聲,也舉步出廳走了。

  華冠英突然跌坐椅中,以手掩面似是不勝煩惱。

  「官人,你們到底打些什麼啞謎?」華夫人不用驚訝地問。

  小綠突然一蹦而起,尖叫道:「一定是與雍竹君母女有關,這要向翔哥問個明白。」

  「站住!」華冠英大叫。

  「爹……」

  「你最好不要問他,他也不會告訴你的。他是個仁慈重情義的人,他是不會告訴你的。」

  「爹……」

  「他喜歡你,所以也喜歡雍姑娘,因此他想瞞住你,可能要送雍姑娘返湖廣。」

  「他……他怎能如此待我?」小綠尖叫。

  「日後他如果來找你,丫頭,抓牢他,他可以做咱們華家的好女婿。」華冠英沉靜地說完,轉入內室去了。

  高翔匆匆出了綠園,已出了一身冷汗,暮色四起,但他必須趕回府城,灑開大步踏入北上大道,扭頭回望清雅的綠園,長嘆一聲輕喚道:「與其負疚終生,不如慧劍早揮。小綠,你我緣斷今生,後會無期。」

  前面白影一閃,冷厲的語音入耳:「他怎樣了?」

  「他……他隨縹緲魔僧北嶽出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他嘆息著說。

  「哼!二十年地底囚禁之恨,他出家就能贖罪麼?」

  「老前輩,沖小可薄面,饒了他吧,他已夠痛苦了。」他淒然地說。

  白影是白無常,恨恨地說:「這畜生!他是天下間最無恥的人,他應該像百變神君一般,自碎天靈蓋以謝天下。」

  高翔仰天吸入一口氣,苦笑道:「老前輩,走,我們找地方喝兩杯,不醉無休。」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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