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龍驤奇士 | 上頁 下頁 |
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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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可以發誓。」 「這個……」 「老夫一生中,嗜殺成性,滿手血腥,可說人性全無,但有兩件事,平生未嘗破戒。」 「那是……」 「不沾色,不說謊。」 高翔呵呵笑,說:「好,在下信任你。」 白無常解了他的穴道,笑道:「不管你是否認為可笑,我白無常今天居然信任一個嘴上無毛的小娃娃,大概是二十年囚禁地底的結果。」 高翔站起活動手腳,也笑道:「大概是迫於時勢吧,在下也居然信任一個聲名狼藉的兇魔。好了,如何替你脫鏈?」 「出門有兩條地道,你向左走,十餘步可發覺一塊凸出的壘石,推開壘石,便可爬入一條通向壁後的地道,那就是扣鏈的地方,你可帶燈前往。」 他找到了扣繫鐵鏈的地方,其實並無奇處,一根鐵棍插在鏈孔上,棍兩端塞入石孔中,便成了十頭大象也拉不動的繫樁,拉掉鐵棍,鐵鏈便可從囚室中拉出來了。 他回到囚室,白無常已將鐵鏈拉出石孔,看到他便仰天淒厲在狂笑。笑得他毛骨悚然,趕忙運功戒備,以防老魔兇性大發。 白無常並未兇性大發,笑完說:「小娃娃,我自由了,我自由了,是麼?」 「不錯,你自由了,請記住你的諾言。」他沉靜地說,等候暴風雨光臨。 白無常又是一陣獰笑,伸出雙手淒厲地叫:「好師弟,我可愛的英俊的小師弟,你未料到你的師兄死了二十年,又從地獄裏爬出來找你吧?我不會讓你久等的,哈哈哈哈……」 白無常笑,笑得精疲力盡,最後聲嘶力竭撲倒在地,竟然抱頭大哭。 高翔呆立在一旁,不知如何勸解也好。 「二十年不見天日,真是不堪想像。」他喃喃地說。 白無常哭夠了,最後挺身坐正,搖著沉重的鐵鏈,用奇異的嗓音說:「二十年,真是一場惡夢。」 「噹!」一聲大震,白無常將鐵鏈尾端抽打在牆壁上,咬牙切齒地說:「瞧,壁上有我用小石劃下的刻痕,每三天吊下一食物,我便刻上一劃,至今整整是兩千四百道刻痕,好師弟,你知道此中滋味麼?」 「老伯,該出去了吧?」高翔問,他真怕老兇魔發起瘋來。 「二十年我都等過了,急什麼?」白無常乖戾地叫。 「夜長夢多,早走……」 「我的惡夢已經醒了。坐下,老夫將僵屍功心法傳給你。」 「難聽死了,我可不要你練的什麼邪門僵屍功。」他斷然拒絕。 「哼!你可真不知好歹,僵屍功那是你們外行人叫的,該稱為九陰練氣術。小娃娃,你以為容易麼?假使你沒有根基,練一百年也是枉然。練成了,可以假死三日。最大的用處是不怕外力打擊,一般的氣功護身用的是抗字訣,九陰練氣術用的是消字訣,力道加身即自行消散。我只要告訴你一件事,你便知道是否易練了。」 「那是……」 「首先得練龜息,龜息,你懂不懂?」 「那……那是玄門弟子……」 「對,玄門練氣絕學。九陰練氣術,與罡氣同源,殊途同歸,但成就各異,好好聽清了,我將心法傳給你。」 白無常並不急於出困,傳完心法,不管高翔肯與不肯,迫他依法練功,一而再加以指正,赫然以師父自居。不知過了多久,兩人已將一桶水喝乾,大約已過了五六個時辰,老兇魔方滿意,一笑而起道:「你果然天生異稟,難怪皇甫老兒收你為門人,你已獲心法的神髓,日後是否有成,就得看你是否下苦功了。哈哈!不是我不急於出困,而是白天出去,我這鬼樣子不嚇死人才怪,現在,咱們走,該是三更時分了。」 出口在江邊的一座廢堡下,出到堡外,但見繁星滿天,斗轉星移,已是四更將盡了。 鐵鏈重有兩百餘斤,白無常從高翔手中接過鐵鏈,渾身每一條肌肉在抽搐,仰望蒼穹一字一字地說:「你走吧,後會有期。」 「老伯,你……」他黯然地問,相處久了,他倒沒感到這位長相獰惡的老兇魔可怕。 「不要管我,快走。」白無常冷冰冰地說。 他抱拳一禮,說:「好,小可走了,老伯珍重。」 白無常木立如化石,像是僵屍死了。 他只好舉步,認清方向直奔槐園,槐園只倒了兩棟樓房,依然鬼影俱無,大廳中棺木仍在,見不到一個活人。 「但不知笑如來那些人怎樣了?」他心中自問。 他在各處走了一圈,廚下食物甚多,可知槐園在兩三天前定然有不少人,走得匆忙,不但食物仍在,甚至有不少貴重的物品遺留在屋內。 槐園園主宋成梁的生死,仍是一個謎。 他想打開棺木驗看,但他並不認識宋成梁。 不管宋成梁是死是活,這條線索已經斷定了,必須另找線索,且返回南京再說,這條線索雖斷,但他並未白跑一趟,宇內三魔便是另一條線索,他必須找到那三個老魔,定可查出不少隱情來。 第三天近午時分,當他出現在雙闕莊時,引起了騷動。一名總管出面接待,告訴他莊主在戌山槐園受了重傷,目下在朋友處調治。吳總管文賢,也被一個叫地魔的人一掌打得內腑離位,目下在城中醫治。言談中,暗示他不必再來打擾,雙闕莊再也經不起風浪,要他不必再連累他人了,這樁閒事,不管也罷! 他感到萬分歉疚,希望向莊主致意。但總管拒絕了,拒絕透露莊主養傷的地方,以免被仇家所乘。 他不好堅持,只好怏怏地告辭走了。 回程必須經過小雷音寺,發覺三位和尚皆在佛殿做法事,便不再打擾三僧,信步至寺後的梅林歇腳,打算冷靜地思量對策,方取回坐騎返城。 剛進入梅林,突聽到林右的草叢中傳出草動聲,心中一動忖道:「僧人們做法事,必有施主在場,這裏有人,會不會是小雷音寺的施主?為何在此鬼鬼祟祟?」 他隱起身形,從一旁繞出,躍上一株樹頂向草動處張望,不由大怒,原來草中有一雙赤條條的男女正在鬼混,醜態不堪入目。他飄身而下心中暗罵:「光天化日之下,這雙狗男女竟敢玷污佛門清靜地,我得教訓他們一番。」 他俯身拾起兩塊碎泥,正想走近投出。草叢中有了動靜,一雙狗男女似在穿衣,大概已經事畢了,一個粗嘎的口音低聲說:「二嫂子,明天還有一天法事。你還是一個人來好了,你那位老虔婆討厭得緊,她來了礙事。」 接著是女人的聲音輕佻地笑,笑完說:「好人,明天最後一天法事,婆婆怎能不來?這樣吧,晚上你來我家,好不好?」 「這……」 「你到底來不來嘛?是不是你是城裏另有相好的,晚上不能來?」 「別胡說好不?我……」 「喲!別假正經,誰不知你小三爺是個拈花惹草的風流三爺?不來就算了,反正你是個忙人。」 「好親親,別損人好不好,晚上的確沒空。」 「沒空?忙些什麼?」 「說給你聽也無所謂,但不要在外面亂說。」 「我可沒強迫你說給我聽,不說就……」 「你別興妖作怪好不好?事情是這樣的,前天莊主陪一個姓高的城裏人去句容,那姓高的小子像獵犬一般的精明,可能對莊主不利,莊主打算在路上宰他,豈知落了空,總算把他活埋在句容了。」 「這與你又有什麼相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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