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游龍(133)_雲中岳

一三三

　　「我們打上門來，你接待不了的。」楊一元向前闖，「貴觀主知道我們為何而來，阻止不了我們，不是你的錯，你發出警訊便沒有你的事了。」

　　道姑一步步後退，大概知道不配接待，只好退在一旁，不敢再擋路。

　　警鐘聲也在這時傳來，楊一元昂然踏入觀門。

　　大殿前的廣場上，有二十餘名道姑在列隊迎客，左手有拂塵，右手有光芒四射的鋒利長劍。

　　階上的殿廊，並肩俏立著三位美道姑。

　　要稱讚四十餘歲的徐娘美，並非諷刺或誇張，顯然她們的肌膚沒有青春少女們的嬌嫩與紅潤，但經近巧施脂粉，依然顯得嬌嫩溫潤，而成熟女人的風華卻是少女們難望項背的。

　　小雅知道今天要見的人是美麗的艷姬，所以刻意打扮，真像個美如天仙的小仙女。

　　當她看到中間那位美道姑時，感到心中一虛。

　　不用猜測，也知道中間的那位道姑是玉虛觀主虛雲仙姑，一頭青絲挽了個俏巧的道髻，一襲玉色寬道袍由於是柔軟的絲製品，雖寬大卻貼身，反而產生柔和和動人線條，尤其明顯的是胸部與臀部的曲線極近誇張，前者尖挺，後者渾圓，讓任何心理生理正常的大男人見面便產生摸上一把拍上一記的情慾衝動。她，哪能與這妖姬比？

　　妖而艷的漂亮臉蛋流露出令人心蕩的可愛神情，水汪汪的媚目放射出讓男人醉迷的無窮魅力。

　　「這……這鬼女人的妖……妖氣……」小雅緊挽住楊一元的手膀，泰然自若緩步通過廣場，向宏麗的大殿門接近，她卻感到心中不泰然，「我……我打賭，她……她……她……」

　　「她什麼？」楊一元笑問。

　　「不要臉，她……她道袍內……一定什麼都……都沒穿……」小雅的面龐紅似西天的彩霞。

　　「呵呵！修真人士講究自然，不為世俗所拘，上山結廬時以天地為帳，饑食松果，渴飲山泉，一襲道袍可能穿上三二十年，沒有什麼不對呀。連晉代的一些名士高賢，也在自己的屋子裏光赤著身子見客呢！」楊一元怪笑，諷刺味十足，「玉虛觀香火客並不多，幾十個美麗的、無牽無掛的道姑靠什麼過快活的日子呀？」

　　來勢不友好，所有的道姑皆怒形於色，躍然欲動，有幾個道姑開始升劍。

　　玉虛觀主突然改變主意，舉手一揮。

　　列隊的二十餘名道姑紛紛向後隱退。觀主左右的兩名美道姑也退入三門大開的大殿。

　　玉虛觀主笑容妖媚，款步降階。

　　「施主人中之龍，怎麼打上門來，和貧道這些方外人計較呀？」玉虛觀主嫣然媚笑稽首，笑容動人極了，向西首的房舍舉白嫩的纖手虛引，「請至客室奉茶。」

　　殿兩側另建有房舍，裏面隱約可見走動的人。

　　「打擾貴觀，休怪失禮。」楊一元含笑回禮，在對方動人的媚目注視下，神態悠閒不為所動，「貴觀應付急變的舉措十分靈活有效，幸好在下不曾冒失地亂闖。在下無意與觀主計較，但情勢不由人，你我心知肚明，在下不得不來。」

　　客室格局明亮華麗，是招待有頭有臉香客的地方。

　　他們雙方客套一番，一名道姑奉上香茗，主客雙方表現友好融洽，都表現出有身分名望者的風度。

　　小雅雖則感到渾身不自在，但也不得不定下心神應付。

　　客室中流動著花香、脂粉香、檀木香……玉虛觀主妖媚動人的笑，流露出風情萬種的一舉一動，綿綿投注在楊一元身上的勾魂懾魄的眼神，走動間有意無意的挺胸扭臂臀……皆有向小雅示威的意圖，更明顯地有向楊一元賣弄風情，勾引楊一元踏入脂粉陷阱的陰謀，委實令她又恨又急又不安，渾身不自在如坐針氈。她發覺客室的內門外門堅實沉重可加杠加插。

　　所有的明窗皆是內啟式的，外面有外表像是雕花木製，其實是鐵造的窗欄。這是說，門窗一閉，內外必定完全隔絕，進出極為困難。

　　她有身入牢籠的感覺，知道已經身在險地了。

　　幸好有楊一元在，她的不安不再增加。

　　「施主真是八極游龍？」客套通名畢，玉虛觀主率直地以懷疑的口吻問。

　　「半點不假。」楊一元坦然答，「在下沒在愁雲嶺山區，觀主是不是感到意外？據在下所知，聖手無常曾經為在下的死訊而舉行過慶功宴，也因而決定在最短期間，在貴地遮山重建混沌宮。他如果知道在下並沒死在溫一刀五個悍匪手中，他一定不敢再在河南逗留，很可能有多遠就走多遠，近期內絕不敢露面。他獲得錯誤的消息，興奮欲狂，迫不及待立即做重建混沌宮的準備，也許，這也是天意吧！他如果躲到天涯海角，我哪能找得到他？找妙觀音這二流人物，我已經花了四個月工夫，迄今仍然掌握不住她的動向呢！觀主該不會不認識妙觀音吧？她是百絕頭陀的得意門人。」

　　「你知道我可以否認一切。」

　　「不錯，你可以否認一切，但我能搜出混沌宮的地底歡樂宮的一切秘密，搜貴宮應該毫無問題。你可以否認與百絕頭陀有親故關係，你可以否認妙觀音不是你替百絕頭陀物色的門人。等官府得到風聲，包圍貴觀徹底搜查，搜出藏在貴觀幾座號稱迷宮內的一眾兇魔，你再否認一切，看是否能獲得官府的相信？你有充分的機會解釋你與那些人關係。至於我……」

　　「你又怎樣？」

　　「我按我的規矩行事，搜過貴觀之後，才能決定是否相信你與那些人無關，你要是阻止我，那就表示你心虛。呵呵！你要阻止我嗎？」

　　「何必呢？楊施主。」玉虛觀主不再強硬，笑容十分妖媚可愛，「光棍不擋財路……」

　　「呵呵！不要和我談財路，你明明知道我提妙觀音，也為的是財，混沌宮才真的擋了在下的財路。你的話起了相反的作用，反而讓我抓住把柄，有了更合理的藉口。」楊一元用怪笑打斷對方的話，「光棍打光棍，一頓還一頓；他給我半斤，我還他八兩，互不相虧。現在，你也在擋我的財路。」

　　「楊施主，我不容許你在我這裏撒野。」玉虛觀主收斂了笑容，神色一冷，「不錯，混沌宮有些人在我這裏借住。百絕頭陀是我的表兄，他的門人確是我替他物色的。你借官府之力毀了混沌宮，我不信你能說動南陽的官府會來助你。今天你打上門來，你是飛蛾撲火。」

　　「呵呵！飛蛾如果翅膀夠大，也會把燭火撲滅的。我如果沒有幾分能耐，敢到你這裏撒野嗎？你包庇混沌宮的雜種，那就表示你管他們擔了債，有什麼驚天動地的手段，你就別客氣，掏出來擺佈我吧！我等你。」楊一元也臉一沉，拂袖而起。

　　「你喝了本觀的一杯茶。」

　　「不錯。」

　　「那裏面有無可挽救的斷腸散。」

　　「呵呵！你看我像一個腸子斷了的人嗎？」

　　「散的全名是七步斷腸散。只要你一走動，斷腸毒便會發作，你可以走七步，一定腸臟崩爛而死。」

　　「呵呵！我知道斷腸草，這玩意產自粵東粵西遠至南荒，人吃了死，牛吃了肥。人吃下之後，不需走動也會腸爛而死。你可以好好地等，等我腸斷而死高興高興吧！我可要到密室大開殺戒了，再見。」

　　再一陣大笑，他挽了小雅的手往外走。

　　「第一步……第二步……」玉虛觀主在得意洋洋叫叫數，一面信手取過他喝過的茶杯察看。

　　他的茶杯是空的，茶當然已經喝掉了。

　　小雅的茶杯不曾移動過，滿杯茶仍溫。

　　「第五步，第六步……第七……」

　　楊一元在第七步轉頭回顧，淡淡一笑。

　　「我已經知道你的底細，有備而來，還會喝你的茶嗎？你真笨。」他微笑著說。

　　「但……你杯中……」玉虛觀主將他喝過的茶杯向他照杯。

　　「你妖術通玄，我的障眼也不錯呀！你的道行比得上中州五子和五方揭諦嗎？比聖手無常高明多少？在你向我大展媚功時，你的注意力不集中，本來我可以把茶灌入你那可愛的櫻口的，但我沒有用陰毒手段對付人的習慣，所以你以在仍然活著，所以你不能得意洋洋，坐得安安穩穩叫我等我斷腸而死，呵呵！第八步……」

　　一聲嬌叱，沉重的客室門突然自行閉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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