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亂世游龍 | 上頁 下頁


  半枯萎的茂草高及腰部,樹林的古木,皆粗逾海碗般,這是說,任何地方皆可藏人,隨時都可能受到猛烈的猝然襲擊,從任何方位向他進攻,而且必定先用暗器打頭陣,防不勝防。

  果然不錯,他進入了埋伏區。

  他全神貫注,用目光,用聽覺,用經驗,用心靈和感覺,探索即將光臨的兇險,神意進入最高警戒境界,任何二十步內的四周聲息,皆可引發他激烈的反應。

  風吹草動,兇險光臨。

  一道電芒,從他的左後方三丈外草叢中射出,人影劍光隨電芒之後,猝然撲向他的背部。

  一聲冷叱,大旋身劍發似奔雷,電芒間不容髮地掠過他的右上臂外側,貼衣而過一發千鈞,可怕的灼熱感仍留在臂上。

  「呃……」撲上的人右肋被他一劍劈裂了一條大血縫,內臟向外擠,拋掉劍人仍向前衝,再一聲厲叫,摔倒在三丈外,壓倒了一大片草叢。

  是入店找他的三大漢之一,武功已經非常了不起了,不但暗器飛刀威力驚人,悄然無聲的猛烈撲擊,技巧也極為出色。

  他凝神向前面察看片刻重新舉步。

  三步、五步……

  第六步邁出,身形倏然電射而出,速度駭人聽聞,似乎他是在舉步時,突然消失幻沒了。

  三個人從左右後三方暴起,他卻遠出二十步外去了。

  一聲怒吼,人影乍合。

  鑌鐵禪杖如鬧海的狂龍,揮舞處風吼雷鳴,迎頭截住了行雷霆一擊,三丈內風行草偃。

  他的劍切入杖影中,迸發出滿天雷電。

  一寸長一寸強,劍絕難與沉重的鐵禪杖對抗。

  武功與內勁修為不相當是例外,空手也可以入白刃。

  一聲冷叱,劍光流瀉而出。

  鐵禪杖會飛,激烈地翻騰,發出可怖的破風厲嘯,遠飛出三四丈外。

  大和尚雙手頂住咽喉,掩下往往外噴的血泡,一步步踉蹌向前走,兩步、三步……非常了不起,走了七步,方向前一栽。

  咽喉被劃開,切斷了氣管和食道。

  最強勁的對手倒了,大和尚撒手西歸。

  後面撲了個空的三個人,還遠在十步外,救應不及,相距太遠了。

  無上散仙便是三人之一,目擊他在剎那間入杖山,三兩劍便斃了大和尚,驚得頂門上走了真魂,握劍的手抖得厲害。

  發出一聲悲憤的激嘯,老道化虹而遁。

  前面,桃紅色的身影向下一挫,形影俱消,像是用土遁遁走了。

  他只慢了一剎那。

  這一剎那,指時間而不指空間,高手行動迅捷如電,空間的遠近已無計算的必要,時間才是決定的因素,短距離的行動必須以分釐剎那來計算,逃避的人,必須在瞬息間脫出行動的極限外。

  「你很不錯。」他收了劍,向山坡上平靜地大聲說,「以你這種超絕的身手修為,你可以任意宰割那些一流高手,但你卻任意屠殺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少婦孺,天道何存?天饒你,我不饒,我會找到你的,我在天底下人世間等你。」

  他走了,一直不曾回頭。

  他不能不走,山林中任何角落也可藏匿,他只有一個人,哪有閒工夫窮搜?搜到東面人恐怕已經從西面遠走高飛出十里外了。

  ***

  收拾行囊,他準備動身。

  提著用劍挑了的鞍袋,在店堂結賬,似乎感覺中,有人在暗中窺伺。

  妙觀音的師父,是南陽圓慧寺的主持,遠派人來襄城對付他,不想在南陽引人注目。襄城地界屬許州,百絕頭陀想在境外收拾他,派人窺伺是意料中事,他一點也不會介意。

  店伙已將他的座騎備妥,他檢查一番,繫上鞍袋佩上劍。午後趕路暑氣不再肆虐,正是趕路的好時光,他不在乎路上有強盜。

  剛掛繮準備上馬,身旁來了富家翁似的許高嵩。

  「要走了?」許高嵩笑吟吟和藹可親。

  「是的。」

  「沒抓住?鞍袋裏一定沒帶有勝利品。」

  「沒有,妖婦的逃走輕功,幾乎可以媲美道術,非常了不起。」

  「她是觀音,會化身蛻變呢!怎不循蹤追躡?」

  「沒有用。」

  「不循蹤追躡,你永遠追不到她了。」

  「不然,前輩。」他笑笑,「蛇有蛇路,鼠有鼠路,她不可能從此遁世逃災避禍,不可能切斷世俗的一切關係,只要瞭解她的底細,我會在她要去的地方找到她的。我能準確地追到南陽來,同樣會在某些地方找到她。我不急,這場遊戲還剛開始呢!」

  「似乎你很有信心。」

  「不錯,哦!前輩在這裏還有些時日逗留?」

  「明天走,我也不急。」

  「後會有期。」他扳鞍上馬。

  「祝順利。」

  「謝謝祝福。」一抖韁,踏上征程。

  ***

  許州南關外,兩里外城外市街的盡頭,有一寺一廟,香火相當鼎盛。

  東南是二十年前創建的文明寺,十三層寶塔似乎直上青天,十里外也可看真切,成了許州的指標。

  廟是關忠義廟,利用關公的故邸改建的。州東三十里還有一座西鄉侯祠,也叫張恒侯廟,神主是張飛。關張兩人在這裏都有廟,就是沒有劉備的廟堂。

  從關忠義廟後面的小街西折,最像樣的一座大宅,便是南郊周家大院,在地方上頗有名氣。

  宅院大,周家的人丁卻不旺,南房只有兩個老蒼頭照料,東西兩院全是無人居住的空屋,僅中堂內院有人居住,平時罕見有人往來。

  五個男女不走院門,大白天飛簷走壁從後院侵入,飛快地轉趨東跨院,兩男女守在屋頂,在屋頂高來高去,腳下輕如鴻毛,不曾驚動屋下的人。

  霸劍奇花申菡英藝高人膽大,飄落院子立即發出一陣銀鈴似的悅耳輕笑。

  「夜遊鷹金百祿,你要我請你出來嗎?」笑完,她向廂房高叫。

  廂門緊閉,無聲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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