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神刀太保 | 上頁 下頁
一二二


  妙劍猛烈地迫攻,對手劍上的勁道比他差,架不偏他的劍,只能隨反震力急退,毫無回敬的機會。所封的三劍也封得相當勉強,最後一劍的鋒尖已接近至右胸三寸,險狀橫生,瀕臨絕境。

  第四劍出手,乘勝追擊恍若電光一閃。

  生死關頭,旁觀者清,一招便陷危局。金筆書生在妙劍發招時便已看出危機了,妙劍出手之快,與及劍上的勁道猛烈無匹,注定了是一面倒的大贏家。

  就在妙劍攻出第三劍的瞬間,金筆書生與另一位同伴,不約而同狂野地撲上了,為了搶救同伴,情急不惜破壞承諾,相距約三丈餘,速度雖快,仍然晚了一步。

  唐青松對金筆書生的承諾不敢信任,全神留意他們的動靜,握短戟的右手神功默運,隨時皆可能策應惡鬥中的妙劍。

  他像一頭怒豹,以全速截去,三個人像是幻化為三個依稀難辨的人影,在中途猛然聚合,快逾電光石火,行致命的接觸。

  一聲狂震火星飛濺,短戟拍中第二名青衫人的劍,劍折斷戟深入,拍在對方的胸口,單足點地大旋身戟隨身轉,跨出一步,勾住了金筆書生的左大腿,身影下沉扭身穩下馬步拉緊短戟。

  變化太快,危機間不容髮,沒有思索的餘地,唯一可做的事是全神發揮武技。

  妙劍的第四劍,貫入對手的右肋,已無法將劍拔出,金筆書生的金筆像一道金光,光臨他的左肋,他毫無棄劍躲閃的機會,太快了反應不及。

  金筆的鋒尖入體三分,突然停頓不進,是被唐青松的短戟橫鉤勾住了左大腿,反而後拖半尺,金筆一頓便脫出後退半尺,從死神的掌心逃出來了。

  一聲沉叱,金筆書生的身軀飛起摔翻出兩丈外,金筆脫手拋出三丈餘,左大腿肉綻骨現,衫褲一片猩紅,痛得狂叫一聲,掙扎難起。

  不遠處,被短戟掃斷長劍拍中胸口的人,胸骨折裂胸部變了形,躺在地上抽搐,口中血如泉湧,發出可怕的聲音,去死不遠。

  唐青松站在金筆書生身旁,短戟的一面鉤血跡斑斑。

  「你怎麼說?」他沉聲質問。

  「替……替我裹……傷,我無……無力自救……」金筆書生壓住傷口上部止血止痛,向他發出哀求。

  短戟的兩個稍變的橫鉤,長有三寸粗如拇指,勾住腿肉將人摔飛,創口大得令人做噩夢,肉被撕裂胴骨可見,血肉模糊痛楚極為猛烈,沒有人幫助裹傷,不痛死也將流盡鮮血斃命。

  「你是自找的。」他咬牙說。

  「替……我……救我,沖鄉……親分……上……」

  他哼了一聲,把百寶囊挪至身前,準備取金創藥保命丹救助這位老鄉親,不能見死不救。相搏時殺人不可能動仁慈的念頭,電光石火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但一旦停止搏鬥,不能殺死受傷的人,除非結了血海深仇不死不休。

  「不能救他,兄弟。」妙劍抓住他的肩膀厲聲阻止他救人。

  「不能見死不救,老兄。」

  「他不死,你死。」

  「這……」

  「殺了他。」妙劍大叫。

  妙劍阻止他救人是有理由的,剛才要不是他勾住了金筆書生的大腿向後拖,那支威震江湖的鋒利金筆魁星筆,必定貫入左肋八寸以上,活的機會微乎其微。

  「我……我下不了手,讓我救他,老哥。」

  「日後你要不要回西安?」

  「老哥,誰也不知道日後如何……」

  「葉落歸根,遲早你會倦遊返回故鄉。他如果不死,整個關中的牛鬼蛇神,都會在他的唆使下,向你揮刀舞劍,你能活得了多久。這些無恥豪霸,對魚肉鄉里視為理所當然,手段比對付外人狠毒百倍。秦王府的人不敢做得太絕,這個雜種會用千方百計,將你和你的親朋好友化骨揚灰。這種口中俠義,心裏男盜女娼的雜種,多殺幾個不啻間接救了許多無辜的人,救了你許多親朋好友,也包括救了我,你明白嗎?」妙劍不由他拒絕,拉了他向後退。

  「沒有深仇大恨,畢竟於心不忍。我認了,老兄,請讓我救他,要快。」他反而替仇敵惋惜。

  「罷了,我也於心不忍要求你做梟雄。你可以替他急救,讓他的同伴善後。」妙劍放了他,吹了一口氣:「他娘的!他的同伴為何不出來搶救?」

  在金筆書生現身之前,他便發現有人接近,就躲在這附近。至於是不是金筆書生的同伴,無法斷定。

  急救,只能上藥裹傷,內服保命丹。幸好沒勾斷大動脈,找到好的郎中,甚至可以保住傷腿不至於成殘。大動脈位於腿彎,不易受傷。

  另兩人已用不著急救了,一個劍入腹,一個胸內陷,不等搶救,拖了片刻便見閻王去也。把屍體放置在樹林旁,讓威麟堡的人前來處理。

  砍樹枝做了一根拐杖,打發金筆書生離去。自始至終,金筆書生不曾因他裹傷急救而道謝。

  進入農舍,兩人開始殺雞拔菜準備晚膳,也在等候先前抵達的人發動攻擊,但一直毫無動靜。

  ***

  金筆書生是從左面走的,不敢走小徑以免與仇敵狹路相逢,穿林越野而走,強提精力盡快逃出危險範圍。他需要有人接應幫助,顯然希望不大,兩個同伴死了,負責策應的人一直不見現身,很可能凶多吉少。

  腿傷要不了他的命,他這種人即使被打斷一條腿,只要能及時包紮上藥,阻止鮮血流失,就可以撐得住死不了。勾裂了肌肉而沒傷骨,上藥止住流血和痛楚,憑一根木棍,就可以勉強走動脫出險境。

  現在,他得靠自己了。唐青松沒留下盤問,甚至救助他度過難關,他一點也不領情,把唐青松恨入骨髓,栽在西安一個小地棍手中,他哪能甘心?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一定有機會復仇的,只要留得命在就有機會。

  左腿已經麻木,痛楚幾乎不存在了,他有能力撐著木棍急走,忘了痛楚,居然穿林撥草頗為迅速,片刻便遠出里餘,已完全看不到蔡家農舍一帶的景物了,該已脫離危險範圍啦!

  沿途不住扭頭回顧,的確不見有人追來,心頭一塊大石落地,性命該是保住了。

  可是,他總是感到心驚肉跳,感覺出一股無形而強大的壓力緊隨著他,那種震撼內心深入的恐怖壓迫感是不吉之兆,令人心驚肉跳大禍將臨的信號。感覺中,恍惚有人跟來,只是他看不見而已;看不見並不表示不存在。

  樹林將盡,可看到林外是一處草坪,草長及膝,散亂不齊,下面生長著葛藤,掩覆了土地,野草僅在葛藤的葉隙中生長,視野可及半里外。

  他警覺地止步,閃在一株大樹幹後,定下神小心地向四周察看,身軀保持靜止,本能地抓住了筆囊。唐青松歸還他的金筆,那是他代表身分的成名兵刃。

  右前方幾株大樹後,先後露出五個男女的身影,三男兩女,其中一位少女美麗脫俗,穿了淑女的連身衫裙,佩的劍重量不輕。佩了殺人的劍,當然不可能是真正的淑女,而是江湖女英雄,由於有低垂的枝葉阻擋,身形不易清晰分辨。

  相距約二十餘步,五個人的神情冷靜從容,眼神怪怪地,移動緩慢,目光全向他集中,面目其實不易看清。

  是為他而現身的人,敵友不易從神色中分辨。這些人不像是在此地久候潛伏的,但比他先到無可置疑,至少不會是跟蹤他的人,因為不需先繞到前面等候他,直接追上豈不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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