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神刀太保 | 上頁 下頁
一〇九


  「去找玄武門吧!」妙劍大為不耐,大聲下逐客令:「殺手組合才做這種買賣。回去請轉告幽冥使者,再糾纏不休,你們江湖五毒大有在江湖除名的希望。幽冥使者絕不會再丟道髻,而是丟掉腦袋,走吧!好來好去。兩位是成名人物,何苦用你們的腦袋助唐老弟揚名?」

  「該死的!你也想侮辱我?」毒娘子下不了臺,厲聲指名挑戰:「你出來,院子裏見。」

  「有何不可?」妙劍不再是袖手旁觀者,舉步接近:「你以為你毒娘子那一身毒物,三五百把毒飛針,就吃定了我妙劍,妄想殺了我威嚇唐老弟?」

  「老哥,算了,請不要和他們計較。」唐青松不願出事,拉住了妙劍:「所求不遂,難免火氣大,一時氣頭上的話引起暴力衝突,我們也不便傷人。葛三娘,請你們離開,你們打擾了我們的酒興,扮惡客闖筵,對大家都沒有好處,好走。」

  「兄弟,容忍是有限度的。」妙劍不肯罷休:「息事寧人忍氣吞聲,不是什麼好德性……」

  「老哥,他們的手段雖然令人不滿,但用意卻是好的,把重金往我懷裏送,給足了面子。僱聘也是生意的一種,接不接受我有權取捨,為此而生恨大動肝火,反而是我有失風度,他們是善意而來的。」唐青松誠懇地勸解:「葛三娘汪老兄,我和羅老哥在此作客,不便請兩位就席,以免主人見怪,請原諒。」

  「我們的期限大約還有一個月,如果你願意接受,到河南府找我們,我們等你的消息。」毒娘子氣消了,乘機下臺,交代畢偕毒心秀士轉身走了,身影在踏出室門時,突然幻沒無聲無息。

  「一千兩銀子你往外推,飛掉啦!」重新就座的假書生說風涼話:「這是不是叫不取不義之財?」

  「也許吧!被人逼請去謀殺搶劫,實在不是滋味。我想,江湖五毒不會再煩我了。」唐青松有如釋重負的感覺,能和平解決他相當滿意。

  「你唆使他們去找玄武門殺手……」

  「玄武門不會接謀殺的買賣,更不會殺人兼搶劫。」唐青松說:「我的用意是要他們知難而退,他們該比我更清楚玄武門的作風。玄武門只接殺掉仇家的買賣,如果是下三濫惟利是圖無所不為,哪能威震江湖十餘年,成為殺手集團的長青樹?」

  「這次他們對付我們的手段實在反常,令人感到訝異。」妙劍有點光火:「我們是受害人,在玄武門的地盤內受到襲擊,他們居然落井下石找我們的晦氣,自滅威風在威麟堡的聲威權勢下低頭,真是豈有此理。」

  「結果,威麟堡反而用來做藉口找他們了斷。呵呵!大概殺手集團長青樹的氣運快要告終了。」唐青松大笑:「這將是兩敗俱傷的局面,咱們且拭目以待。」

  「一在明一在暗,天時地利人和皆由主人佔優勢,那位公孫少堡主實在很蠢。」假書生重整杯盆,替兩人斟酒:「大群人手在這裏搜尋,能逗留多久?一天被暗殺三兩個人,辦喪事就夠他們忙的了。」

  「呵呵!他如果不蠢,會親自和我在公眾場合決鬥玩命?我廢了他們好些人,他仍然要我捐棄前嫌合作,明知不可能的事卻仍然進行,更可證明他志大才疏自信太過。今晚他一定忙著佈置天羅地網,大概不會派人前來騷擾啦!但小心為上,早些歇息養精蓄銳防變。」

  既然可能發生變故,筵席便得早些散席,假書生也無意久留,酉牌初正時分便告辭離席。

  送走了假書生,兩人仍在靜室品茗解酒。

  「能看出是何來路嗎?」妙劍問,指的是假書生。

  「本城的豪門子女。這些人交遊相當複雜,各地的豪門樹大招風,不但交通官府,也與黑道暗中往來,為了保護自己的利益,有必要與三教九流暗中掛勾。他們的子女,自然而然地直接或間接參與其事。我猜,她很可能有朋友與玄武門有往來。」唐青松的看法並非捕風捉影,西安府就有不少豪門大戶,與黑白道暗中有往來,對自己的安全可獲雙重保障。聚了一座金山,捨不得花一毛不拔,不但不可能獲得權勢,反而引入災禍降臨。與各方表示友好,是需要花錢的,即所謂分金同利,獨食不肥。向黑道撒財,必可獲得安全保障。

  「她對你有好感,有誠意帶助我們。」妙劍旁觀者清,從假書生的眼神中看出端倪:「玄武門如果有遠見,定會接受她的意見賠償我們的損失。你可得留意,不能和她走得太近。你已經上當一次,不能再蹈覆轍哪!」

  上一次當,指黃如玉的事。

  「你想到哪兒去了?」唐青松臉上一紅,他的確對假書生有好感。

  他是一個成熟的男人,對異性愛慕是天經地義的事。

  「我只是提醒你。如果你無意成家,最好與女人保持距離。情到深處無怨尤;你拒絕幫助黃如玉爭取武林女傑名位,就有怨有尤,情也不再存在了。呵呵!這種江湖兒女的感情問題,我是不會干預的,算我多說了。」

  「老哥,你成家了嗎?」他突然問。

  「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一場瘟疫,奪走了我的妻子兒女,從此我為自己而活。本來人到中年萬事休,但我不甘寂寞仍在江湖遊蕩玩命。」妙劍神情漠然,像是敘說一件極平常的人間瑣碎事。

  他的心抽動了幾下,看到妙劍的頰肉抽搐了幾下。

  人到中年萬事休,不休必定有難遣難排的心病,借不休來麻醉自己,分散前塵往事所烙出的痛創。

  「真抱歉。」他真的為無意中,觸及妙劍的心中創傷感到歉疚。

  「沒什麼啦!人總得活下去的。」妙劍的笑容比憂愁時更難看:「人要想活得如意是很不容易的,尤其是家無財產無隔宿之糧的人。所以必要時,必須鋌而走險,只要不傷天害理,用任何手段謀生都是正當的。大聖大賢們渴不飲盜泉水,寧可乾渴而死,我辦不到,所以仍在江湖奔波玩命。不要學我,兄弟。」

  這番話與男女的感情無關,與成家與否也沒有多少牽連,倒像是指示謀生的觀念,處世的態度箴言。唐青松以為妙劍心有感觸,臨時另找話題規避觸及的心病,因此並沒留意話中的含義另有所指,處世箴言誰也懶得理會。

  言者有心,聽者無意。

  「我並不打算長期在江湖浪跡。」唐青松信口說,突然臉色一變。

  向外出現微弱的光影遊移,定神察看卻又毫無所見。外面擺設一些盆景的小院子,本來是黑沉沉無法從室內看到景物的,從亮處往黑暗處看,不可能看到景物。

  他虎目半閉,所透出的精光極為懾人心魄,似乎像是傳說中的幽靈懾魄幽光。他的雙手,徐徐外張分按在桌兩端,掌背的肌肉,呈現收縮現象。幽邃陰森的目光,凝注在門外的黑暗小院子裏。

  先前毒娘子和毒心秀士出現在門口,也是突然幻現的,室內燈光明亮,不可能發現外面小院子的動靜,必須出現在門口才能看得到。

  妙劍突然打一冷顫,感覺出室中氣流有點波動現象。室左右四座雙柱燭臺,共有八支牛油大燭,光度明亮,似乎突然火焰縮短了,光度在感覺中減弱了些。本來熱流未退的室溫,也似乎在消減中。敏感的人,是可以感覺出這種細微變化現象的。

  「你怎麼啦!」妙劍被他異樣的神情所撼動,看到他臉上與頸部的汗毛直立,毛根慄起,目光異樣的奇怪神色所驚,警覺地低聲問。

  「退到屋角,凝神內斂抱元守一待變。」唐青松低沉的聲音,像從地底傳出:「但願來的不是幽冥使者。」

  雙手一摔,陰風起處,八支牛油大燭突然同時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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