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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六


  廳階上,周凌雲與花花雙太歲,也恰好降階而下。

  「我已經猜出主持的人是你。」周凌雲向站在中間的飛虎尹豪說:「因此,也知道這裏是安仁侯的行動指揮中心,你們如果沒有可用的人手,怎敢奢言與神龍周旋?又憑什麼能斷江西寧府的羽翼?」

  「你知道也好。」飛虎尹豪沉靜地說:「事實上如果沒有你助一臂之力,咱們事不可為。皇上從昌平州返駕進城的一天,也就是神龍與四海盟逆犯舉事的時候,咱們絕不可能阻止這次劇變的發生。周壯士,侯爺希望在肅清餘孽之後,再向壯士致謝……」

  「尹老兄,你知道在下今晚的來意,不必用話敷衍扣人。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你的人來了多少?」

  「周壯士,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明白的。」

  「你……你想怎樣?」

  「三件事要求,希望彼此好來好去。」

  「希望壯士的要求不苛。」

  「在下也希望你能辦得到。」

  「那三件要求?」

  「其一,昨晚貴會出動了七批人手出獵,目標並非神龍,而是我百了刀,因而暴露了行藏,反而引起神龍大舉搜尋你們。說,是誰的主意?我要這個人,希望這個人不是安仁侯,也希望不是你,說!」

  「壯士可能誤會了……」

  「住口!」周凌雲沉叱:「我的消息來源絕對可靠,而且有些事故我曾經親身經歷。說!是誰出的滅口惡毒主意?是你嗎?」

  「尹某無法回答,因為尹某不知道是否真有其事。」

  「妙,推得一乾二淨。第二件要求很簡單,襲擊黛園策應臥底的那些刀客,是不是飛虎會的人?」

  「不錯,是我飛虎會的人。」飛虎尹豪爽快地承認。

  「好,第三個要求,那幾個穿虎皮衣褲,戴虎頭面具的人是誰?我要你把他們突出來。神茶鬱壘兩個混蛋,正是虎形人的爪牙,我正在加緊查他們的藏匿處,他們躲不住的。」

  「我飛虎會的人,絕對沒有人穿虎皮衣褲的。」飛虎尹豪不假思索地堅決否認:「只要你提出任何證據,唯我是問。尹某是衛軍的世襲千戶,與你們這些混世闖道的人罕有往來,根本不知道你說的神茶鬱壘是哪座廟的門神,你這豈不是強人所難嗎?」

  「我可以鄭重地告訴你。」驃騎尉楊一鳴接口:「飛虎會真正的主力,稱為雷霆小組,全由軍戶的勇健精銳挑選出來的死士,堂堂正正的軍中勇健,不會有江湖人士混跡其間。」

  「好,你們既然推得一乾二淨,等我查出證據之後,我會像屠殺神龍那些狗男女一樣,給你們一次可怖的殺戮作為回報。現在,你們可以走了。」

  飛虎尹豪欲言又止,最後率領六位同伴惶然退走。

  ***

  季小龍已成為京都城內城外,最活躍也最神秘的人,城內外與及郊區的頑童,甚至無依的大小乞丐,都成為他的眼線與忠實的支持者。

  那些活躍的有問題大官小富,廠衛與外四家的出風頭人物,以及形跡可疑的流浪混世者,都是追蹤監視與調查的目標,組成一面廣大而有效的監視網,消息的傳遞也十分迅速。

  平時,一個人如果從城南的正陽門,至城北玉河北岸的鐘鼓樓,真得花費三兩個時辰,因為不可能走直線通過皇城和紫禁城,必須繞皇城而走。

  但如果用聲音或信號手勢將簡單的消息傳出,很可能不需一刻時辰。

  那些精力充沛的小鬼,跑起來不但快,而且很少引人注意,大街小巷的轉角有人轉傳,速度更快。

  天氣逐漸進入晚春期,大地復蘇。草水含苞抽芽,田地裏有青青的麥苗野菜。北方的原野,處處呈現蓬勃的生機,人們雖然身上仍穿著皮襖,但頭上的風帽暖帽,出現的數量愈來愈少了。

  這天一早,南郊的雜亂住宅區一片忙碌。

  那時,城南都還沒完全恢復舊觀,仍可看到上次白衣軍薄京時留下的烽火遺痕瓦礫場,天壇還沒建造,那一帶成了車行旅店的聚落處。

  每一家客店或騾車行,皆擁有廣闊的車場大院,相當熱鬧。

  由於那時外城還沒建造,所以正陽門城河以南,都稱為城郊,人口與城內不相上下。

  但街道卻亂七八糟,與城內方方正正的格局完全不同,也就便於牛鬼蛇神活動,江湖行業也以這裏為狩獵場。

  一隊騾隊出了廣安騾車行的廣場,西行走上了至良鄉的大官道。

  廣場右面是車場,左面是牲口欄廄,一輛輛騾車待發,一匹匹座騎皆有人上鞍轡,旅客與店伙都在忙碌,誰也懶得理會旁人的閒事。

  騾隊出發後,一位曾經替健騾上貨的店伙,一身輕鬆地繞至廣場的最左側,站在與街口接近的一株剛抽芽的大樹下。

  他向街左用手打出一連串手勢,並沒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這才懶洋洋地舉步返回牲口欄廄。

  剛接近另一株大樹,樹後突然閃出一名剽悍的大漢,大牛眼一翻,冷哼一聲,雙手叉腰,迎面攔住去路,臉上湧起不件好意的狂笑。

  「客官怎麼啦?」店伙有點意外,也流露出驚訝與畏縮的神色。

  「信號發出去了?發給誰?」大漢直通至八尺內,聲勢洶洶。

  「信號?客官的話,小的怎麼聽不懂?」

  「少給我反穿皮襖裝羊,哼!」

  「客官,小的……」

  「你認識騾隊的某一個人,是嗎?」大漢巨手一伸,劈胸揪住了店伙的胸襟:「你替誰做眼線?說,也許我會大發慈悲放你一馬。」

  「饒……命……」

  「你如果不想死,招。」

  「小的不……不知客官到底……」

  「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我帶你去見可以要你招供的人,至少有一千種殘忍的手法逼你招……」

  「是嗎?」身後傳出怪異的語音,像大人又像少年:「我也要帶你去見可以要你招供的人。」

  咽喉下,橫著一把奇冷徹骨的小刀,是那種單刃的,用來切割的近尺尖刀,當然也可以用來捅人。

  同時,空著的左手,也被人反扭向上抬,肩關節快受不了啦!

  右手一鬆,店伙恢復了自由,一打手勢,匆匆向廄溜之大吉。

  「有……有話好……好說。」大漢驚怖地叫。

  「你要說什麼?」身後制住他的人問。

  「何……何必呢!大家都是跪著養豬,看在錢份上替人辦事,你老兄收了刀放下手,沒有說不通的話,大家都有活路走,是嗎?你老兄尊姓?」

  「我叫西城一條龍,季小龍。」

  「哎呀!百了刀的……人……」

  「猜對了,有獎。」

  獎是什麼?後腦勺挨了一劈掌,腦門一震,便失去知覺,人事不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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