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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怎見得?」

  「是示威的嘯聲,但向誰示威?」他肯定地說:「憑見識經驗,這人絕不可能無的而發,很可能是碰上埋伏等候咱們現身的爪牙,雙方將有所行動了。」

  果然不錯,遠遠地傳來兩聲怪叫,也許是叫號,以後便一切重歸沉寂。

  「再等半個時辰,準備走。」他鄭重地說。

  「可是……」

  「勝負已分,不論勝負,雙方皆不可能再留下。」

  他信心十足:「再不走,敗的一方恐怕會糾眾回來報復,咱們就得苦等天黑才能走了。」

  金牡丹的反應一點也不焦急,情緒立即鬆弛下來,像一頭慵懶的小貓,以他的臂彎作枕,蜷縮在他身旁閉上亮晶晶的明眸,真像一頭找對地方睡懶覺的小貓。

  ***

  夜幕徐張,大地仍是一片銀灰。

  好冷好冷,對饑餓的人來說,簡直就像下地獄。

  白茫茫不知身在何處,所有的山崗全被積滿冰雪的樹林所覆蓋,人在林下行走,連方向也無法分辨。

  天下一片灰白,滿目全是一株株灰黑色樹幹,之外便是令人寒慄的蒼白。

  終於,看到山腳林緣出現一座木屋。

  「看到房屋了!」金牡丹情不自禁歡呼,把周凌雲抱得緊緊地,喜極欲狂,不住跳躍。

  只有一座房屋,狐零零遺世而孤立的山間小屋。

  「但願找得到食物。」周凌雲也欣然說:「是看守山林的佃戶,希望人仍然留在此地。至少,得生火取暖恢復元氣。」

  冬天,看守山林的人通常都下山了,人如果不在,就不會有食物留下。

  「糟!沒看到有燈光。」金牡丹失望地說。

  「外行話,冬天哪能看到燈火?」

  俗語說:針大的孔,碗大的風。

  這是說,冬天北地的房屋,連一條縫隙也必須填塞,不容許絲毫冷空氣進入,從屋外哪能看到燈光?

  土牆、草頂、窄門、土窗,標準的山間典型小屋,孤零零的一間,但仍然分為兩進,中有小院。

  周凌雲跳院而入,破門檢查一番,這才點起灶間的燈明,招呼在外面警戒的金牡丹。

  運氣真不錯,草屋的主人大概離開沒幾天,而且可能在近期內返回,灶間裏居然留有一些醃製的獐兔肉,甚至還有一條醃製過的羊腿。

  屋後半露出地面的地屋內,也有窖藏的蔬菜,唯一遺憾的是,沒有麥麵留下。

  金牡丹興奮得忘了仍在兇險中,下廚整治食物,肚子填飽,再言其他。

  周凌雲正在灶間對面的柴房,準備拖出一些樹樁頭,作為在堂屋生火取暖的柴薪,突然聽到外面傳來不尋常的聲息。

  金牡丹正在灶上忙碌,灶內的柴薪僻啪怪響,按理,她不可能聽到不尋常的聲息,但她居然聽到了,超凡的聽覺與經驗,令她察覺出危險的徵兆。

  搶出柴房門,他僵住了。

  同一瞬間,金牡丹的驚叫聲入耳。

  「嘿嘿嘿……」令人毛髮森立的陰厲怪笑,也在同一瞬間傳出。

  一個穿了夏季才穿的青衫怪人,已夾背擒住了金牡丹,大手扣住了咽喉,另一手扭轉金牡丹的右手臂,結結實實擒得牢牢地,金牡丹完全失去掙扎或反抗的機會。

  「還有一個啊?」青衫怪人看到了他。

  他打一冷顫,無助的感覺今他心底生寒,只要怪人所行動,金牡丹算是死定了。

  青衫怪人的相貌,也讓他毛骨悚然,那根本不能算是人,至少不能算是活人,只能說是僵屍。

  乾枯泛青的臉,深陷的眶眼泛綠芒,鼻癟僅可看到兩孔,乾枯的嘴唇,露出白森森非常蒼白尖利而完整的牙齒,真有七分相似齜牙示威的狼。

  青衫怪人的腰帶上,插了一把連鞘劍,明白表示不是僵屍,而是用劍的武林豪客。

  他佩了刀,金牡丹佩劍,彼此都有殺人的兵刃,至少該算是武林同道。

  「你像鬼一樣出現,擒住了在下的同伴。」

  他鎮定地說,投鼠忌器,不敢貿然撲上,必須爭取機會,在神色上他必須保持鎮定。

  「我像鬼嗎?」青衫怪人問。

  灶間空間有限,彼此相距不足丈二,假使他撲上去,絕難阻止青衫怪人向金牡丹下毒手。

  「真的很像。」他笑笑,暗中神功默運:「當然,你不是真的鬼,閣下年紀不小了,髮枯鬢斑,應該配在下稱你為前輩。」

  「你很年輕。」

  「不錯,閣下也曾年輕過。因此,在下相信尊駕不至於缺乏前輩的尊嚴,挾婦人女子為人質,向一個晚輩要脅威脅吧?」

  「這個小女人很有女人味,是你的什麼人?」怪人不理會他的話。

  「同伴,你沒有耳背吧?在下已經說過了。」

  他心中一動,似乎這怪人不是黛園派來追殺的爪牙,不然就應該知道他和金牡丹的底細。

  「同伴的意義有多種解釋。」

  「你想怎樣?」

  「老夫在想,該怎樣處置你們。」

  「前輩何不說出想法?在下姓周,一個年輕的江湖浪人,請問前輩貴姓?」

  「高明。這座草屋,是老夫潛隱三載的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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