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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他猜想四個怪人不是四海盟的殺手,四海盟在京都的盟壇負責人毒手判官,以及重要的對外最高明殺手黃泉雙鬼,都曾經栽在他手下,絕不會再派四個似乎並不比雙鬼高明的怪人來自討沒趣,因此猜想不是四海盟的人,沒想到依然估計錯誤。

  「我可不是四海盟的人。」文姑娘會錯了意:「只是受人之託而已。」

  「託你有何要求?」他懶得解釋。

  「要求你不要多管四海盟的鬧事。本來我不希望揮劍拔刀的,但你的態度太過可惡,分明沒將我黃山棲霞谷文家放在眼下,我要廢了你交給四海盟處治!」

  他心中一跳,有點遲疑地,不自覺地退了一步。

  黃山是否有一座棲霞谷,人言人殊,因為曾經到過棲霞谷的人少之又少。

  那時的黃山山區,大多數峰谷還未開發,人跡罕至,誰有閒工夫去找名不見經傳的深谷?何況更沒有幾個人敢去。

  不敢去找的原因並非難找,而是江湖人士深懷恐懼的黃山山君文士傑,把棲霞谷劃為禁區,擅入者有死無生,嚴禁外人接近。

  提起黃山山君文士傑其人,足以令武林朋友心驚膽顫,號稱專收人命的瘟神,是亦邪亦魔的老一輩驚世高手之一。

  只要說起黃山文家,即使當代名震天下的高手三龍三神劍九把刀,也寧可掩耳搖頭。

  他聽說過這號人物,很糟,偏偏被他碰上了,這位黃山文家的小姑娘霸道得很,惹火了小女瘟神,麻煩可大了。

  人的名,樹的影,難怪他有點遲疑不安。

  他一示弱,文姑娘更神氣了。

  「你走得了?」文姑娘沉叱,以為他想退走,聲出手動,身形疾進,纖掌反手拂出,五指半屈半張,徹骨的勁流及體。

  他立即怒火上沖,一照面便用上霸道的蘭花拂穴手,而且是走中宮強攻,小丫頭未免欺人太甚。

  蘭花拂穴手必須以深厚雄渾的內功施展,才能在指尖距體尺餘便制住穴道,這表示小丫頭把他看成勁敵,出手便用神功絕學制他,甚至會廢毀穴道與經脈。

  「去你的!」他狂野地怒叱,也反掌拂出硬接。

  「噗!」一聲掌背接實,勁流四散。

  雙方的反應也無與倫比,兩人的左掌就在右手勁道接實時搶先拍出。

  啪一聲暴震,掌心接實,兩人的馬步本來就不穩,再受到加倍的勁道反震,不由自主暴退八尺,仍然是勢均力敵,掌力同樣威猛霸道。

  這瞬間,廳廊兩側人影暴起,共有六名男女乘機發起圍攻,其中有女暴勞媚娘在內,陰煞指先行破空遙攻,夜間突襲,陰煞指的威力可增三倍。

  「你們……」身形暴退的文姑娘尖叫。

  可是,已無能為力,狂野的接觸在同一瞬間發生,誰也阻止不了啦!

  風吼雷鳴中,傳出周凌雲一聲憤怒的咒罵,驀地,罡風狂掠,積雪飛揚,暴亂的人影急旋。

  周凌雲的身影,閃動數次突然消失了。

  「咦?人……呢……」有人怪叫。

  人影倏止,六個男女分散在兩丈方圓內,沒有周凌雲在內,踐踏得走了樣的積雪中,也沒見有躺倒的人。

  「人不在?」女暴勞媚娘驚叫:「老天爺!他……會變化,會隱身術如……」

  「廢話!沒知識。」一名留山羊鬍的人沉叱:「他的身法太快,比鬼影功更高明,已逃入大廳去了。糟!要不要進去搜?」

  「怎麼搜?劉老,我看你也沒知識。」另一人語氣托大:「大白天出動一百個人,也難把他搜出來。他受了傷,一定躲在夾縫處蟄伏,搜得到嗎?」

  文姑娘一聲怒叫,拔劍出鞘,劍身映著雪光,森森龍吟隱隱。

  「該死的!你們幹什麼?」她咬牙厲聲問:「你們竟然暗中跟來玩弄陰謀詭計,不殺掉你們此恨難消,我要把你們……」

  「文小妹,不能怪我們。」女暴惶然後退:「那小子要逃,我們不能讓他逃入廳……」

  「我要刺你十劍!」

  女暴大驚而走,一躍三丈如飛而遁。

  其他五人也不笨,怎能與一個盛怒拔劍出鞘的小姑娘分辯講理?不約而同一哄而散,閃電似的逃入黑暗的大廳堂,溜之大吉。

  「你走得了?」文姑娘狂怒地狂追女暴。

  女暴是上屋走的,剛飛越第二棟屋脊,身後白影冉冉而至,劍吟聲令人毛骨悚然。

  女暴是個老江湖,沒料到小姑娘的輕功如此高明,怎敢再從屋上走?

  貼瓦面仆倒,下滑,飄落屋下向暗影處一鑽,老鼠似的竄走了。

  ***

  東院的後堂有一座密室,門窗緊閉,裏面一燈如豆,即使大白天,也不容易找到這處密室。

  周凌雲行功療傷,坐在床上臉色蒼白,呼吸像是停止了。但肌肉緩慢地收縮、伸張、暴脹,有節拍地緩慢蠕動,表示他仍是活人。

  鬼神愁與季小龍,坐在圓桌旁喝茶。

  鬼神愁臉色沉重,不時瞥一眼泰然自若的季小龍,眼神怪怪地,而且不時攢緊泛灰的老眉,顯得心事重重。

  不久,周凌雲終於呼出一口長氣,臉色逐漸恢復正常,渾身活力澎湃。

  「天殺的!這些傢伙好陰毒!」他搖頭苦笑:「六人聚力,六種神功絕技行猝然的致命一擊,幾乎被他們把我打爛掉,他們必須償付這筆債,哼!」

  「你死過一次了。」鬼神愁幸災樂禍地怪笑:「幸好身上的零碎全都是完整的,內部沒有血淋淋的爛腑臟整理,外面沒有碎骨頭善後,老天爺還真照顧你呢!」

  「與老天爺照顧無關。」他到桌旁坐下,接過季小龍遞給他的一杯熱茶:「我怕死,是個怕死鬼,一看情勢不對,斷然溜之大吉。這些混蛋!真要被他們同時擊實,哪有命在?老前輩,趕快遷地為良。」

  季小龍大聲抗議:「我不想遷,總不能見了他們就逃命,找不要做怕死鬼!」

  「小鬼,你的麻煩剛開始呢!」鬼神愁盯著季小龍苦笑:「不但四海盟放不過你,黃山文家的人,今後恐怕更饒不了你。」

  「咦?這與季小龍何關?那是我和小丫頭的事。」周凌雲惑然說:「老前輩話中有玄機,可否透露一些,也讓小兄弟事先有所準備。」

  「不能說,不可說!」鬼神愁固執地拒絕:「反正與四海盟結怨的禍首是他,這就夠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季小龍是初生之犢不怕虎,學大人樣拍拍胸膛:「周大哥,咱們乾脆和他們敞開來幹,搞他個雞飛狗跳烈火焚天,拔掉他們的堂口山門,沒有什麼好怕的!」

  「你是唯恐天下不亂啊?」周凌雲苦笑:「人多人強,狗多咬死狼,他們組幫結盟,目的就是聚給眾多的人爭名奪利,誰還敢與他們作對?」

  「周大哥,你真的怕?」季小龍挑釁似的大叫。

  「我當然怕,你知道他們會出動多少人對付仇家?今晚來了八個,明晚可能來三倍二十四個,後天晚上……別說了,小兄弟,只有白癡才傻呼呼地,與盟友遍天下的四海盟叫陣挑釁。」

  「如果他們繼續派人殺你呢?」

  「那是不同的,小兄弟。」周凌雲鄭重地說:「那時,我是為保命而揮刀,勇氣可增十倍,信心也增十倍,我會十分冷酷,信心十足地揮刀,去挑他們的堂口山門。明知他們人多勢眾,拼的勇力和信心大打折扣,就沒有多少勝算了,豈不是枉送性命?」

  「那今後我和公羊老爺子……」

  「遷地為良,避免與他們碰頭。」周凌雲向外走:「我對那四個怪人仍難釋疑,不弄清底細,心裏面就是放不下,我走了,兩位必須在天亮之前離開,以策安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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