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龍虎風雲榜 | 上頁 下頁 |
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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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每月的廟會更熱鬧十倍,歡樂掛在每個人的臉上,似乎所有的市民都湧到街上來了。 白雲觀前的廣場,本來作為廟會的地方,改建了各式各樣的燈壇燈臺,牽起張燈的彩索,一片燈海壯觀極了,不知到底有多少盞花燈。 每一壇一臺,都是某一位施主信眾斥建的。 人們欣賞花燈,等於是欣賞這些施主信眾的財勢,財足勢大才請得起巧匠精製與眾不同的花燈。 小伙子季小龍今晚不帶花燈,他這種十三四的少年,正屆性格轉變的敏感年齡,說小不小說大不大。 若要他再像兒童一樣的提著花燈到處炫耀,打死他他也不幹,捉弄那些大戶人家的少女他的興趣卻濃。 天黑後不久,他尾隨兩個八九歲,白白淨淨穿得怪體面的小娃娃,正向觀前廣場右側的巨大龍爪槐下擠。 兩個小娃娃,卻有四名打手裝束的僕人呵護,一看就知道是大戶人家的小少爺。 六個人嘻嘻哈哈在人叢中走,專向那些有標緻大姑娘的地方擠。 那排三二十株龍爪槐,光禿禿的樹枝上掛滿了花燈,與長長的數根彩繩攀連在一起,形成長兩百步一的燈牆,極為壯觀。 白雲觀燕九節廟會,這一排技濃葉茂的槐樹下,也就是廟市攤販的設攤區,目下卻沒有攤販。 南首廣場,二十餘座花燈壇更是一片燈海。 遊人擁擠,人聲喧鬧,誰也不留意身旁到底來了些什麼人。 遊客們看人也看燈,尤其是那些平時很少出門的大姑娘,一身亮麗的打扮、本來就有意吸引男士或女伴的目光。至於那些仰慕者是何來路,沒有知道的必要。 兩株樹的中間,彩繩共有六條,這是說,懸了六排花燈。 彩繩所懸的花燈般花式有限。裝飾作用的燈以圓形小燈、八角燈、兔二爺等等小動物燈,各種花卉燈……出色的不多,真正巧奪天工的,是在花壇花臺的燈,千變萬化美不勝收,那才是花燈的精華。 三位背影就夠出色的大姑娘,正沿燈繩向另一株樹下走,背心型的狐裘可以顯露出女性的曲線,長長的孔雀藍百褶裙,蓮步輕移,腰肢有韻律地款擺。 看有教養的閨女緩步而行,那款擺搖曳的韻律確是飽眼福的大享受。 至於那些小腳伶仃,走路要僕婦使女攙扶的女人,瞥上一眼就倒盡胃口。 那年頭,真正裹小腳的女人並不多。北地的女郎也許稍多三五個,江南佳麗十分之九是天足。 大明皇朝中期以後,似乎逐漸增多了。到了滿清更是一時風尚,女人漸漸窩在家裏出不了門,一旦兵荒馬亂,一個個趴伏在家裏等死。 悲慘的命運委實令人痛心,男人竟然如此糟蹋女人! 這三位大姑娘,裙袂款擺下,隱約可見腳下的精巧小蠻靴,與一般婦女的棉鞋不一樣。 在前面領路的打手,竟然沒看出異狀。光看背影就讓他們看得心癢癢地,接近時手也癢啦! 「小娘子,借光。」 第一個打手邪笑,肆無忌憚輕薄地伸手摸上了女郎的腰肢,半攬半撥,少不了趁機吃豆腐,捏上一把。 女郎驀然轉身,矯捷靈活。 另兩位女郎也不慢,同時轉過身來。 遊人擁擠,身軀碰觸事極平常,但趁機摸上一把可就不像話啦! 怪的是三位大姑娘竟然沒生氣,三張出奇美麗的面龐毫無慍色,反而像碰上了老朋友老相好,吹彈得破的桃紅臉蛋,綻起明媚動人的笑容。 兩打手本來心癢難熬,突然臉上得意的邪笑僵住了。 中間的兩個小娃娃,舉著手中的花燈,也傻愣愣地向三女瞧,眼中充滿了好奇。 後面的兩位打手,也像是吃了一驚。 突然碰上如此美貌,如此大方的女人。他們感到驚訝理所當然,因為他們已經明白,這三位穿得體面的大姑娘絕不可能是教坊的粉頭。 「你的膽子真不小啊!」女郎笑吟吟地說:「明明擺下陷阱等你,你居然大大方方往陷阱裏跳,省了我們不少事,你們好可憐哦!」 「咦?你是說……」 「說你當街調戲良家婦女。」 「哦!原來如此。」打手的驚容消失得好快,邪笑又現:「你放心,至少在今明兩夜,沒有人會計較,你叫破了嗓子,保證會引來人們的歡叫……」 「是嗎?我的看法不一樣,做法也與眾不同。」 「小娘子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毛手毛腳惹火了我,找有權用我的方法和手段對付你。」 「你不會用粉腿踢我一腳吧?」打手流裏流氣地說。 「那是我那些隨從的事。」女郎的臉色一沉,明媚的動人笑意消失無蹤,抬手一揮:「帶走!」 正確地說,應該是挾走。 四面八方不知到底有多少男女,在同一剎那發起電光石火的攻擊,四名打手連人影也沒看清,便被突如其來的打擊打昏了,由四名扮遊客的人,挾了便走。 另兩個人分別抱起兩個小孩,用手掩住嘴禁止小孩哭叫。 前面有人引路,撥開人群匆匆脫離現場。 三個美麗的大姑娘,則從另一方向走了。 藏身在人叢中的季小龍,眼巴巴傻看著自己所屬意的目標,被這群不速之客輕易地弄走了。 對方人多勢眾,他想出頭也力不從心。 「天殺的混蛋!」他跺腳低聲罵:「在我這地頭龍口中爭食啊?豈有此理!」 他像老鼠似的,從人叢的空隙中竄走如飛。 ▼第三章 柔柔力搏猛虎 半個時辰後,他出現在江南春酒店旁,小巷角的一家簡陋的小屋內。 鬼神愁上了年紀,對看花燈毫無興趣,孤家寡人住在這家小屋,獨自沽酒買了些下酒菜,面對孤燈自斟自酌。 孤老頭每逢佳節倍孤寂,倒也自得其樂。 簾子一掀,人隨冷風鑽入室中。 「呵呵!你怎麼啦?」鬼神愁怪笑:「你的臉色不太好,不會是碰見了鬼吧?」 「不是見鬼,是見魔!」 季小龍在下首重重地坐下,屋中沒火取暖。他臉上驚客仍在,像是冷得臉上發青,口中白霧一陣比一陣濃。 「見魔?不要說你又碰上了他們三個人吧?」 「誰說不是!」他氣沖沖地說:「不止三個,不知到底有多少?」 他將目擊那些人劫持兩個小孩的經過,加油添醋一一說了。 「我跟蹤他們到南邊的財神廟附近,確實查出他們躲在財神廟黃家醬坊。」最後他興奮地磨拳擦掌:「老爺子,我們去救許財主的兩個兒子好不好。我本來打算揍許家的打手一頓,敲詐一些醬菜費,消消上次他們狠揍我那些玩伴的怨氣,並不想把事鬧大。 「許財主固然為富不仁,但還沒壞到頭頂生瘡,腳底流膿的地步,還不至於受到這麼嚴重的報應。」 「好小子,你準備用肉包子打狗呀?」鬼神愁搖頭苦笑:「他們三個人已經把你我趕得沒路走,再加上一群男女爪牙,再笨的白癡,也可以算出結果來。小搗蛋,快打消這種自掘墳墓的餿主意!」 「老爺子,咱們總不能見死不救?」季小龍不肯服輸:「咱們可以找人幫忙呀!」 「找人幫忙?你算了吧!」鬼見愁洩氣地說:「你只要一提起天外神魔的綽號,保證人人掩耳而走,只要這神魔不找上頭來就阿彌陀佛了,誰還敢去找他枉送性命?不要白費勁啦!躲遠些大吉大利!」 「去找周大哥周凌雲,如何?說他可以用內功排毒,是個武功深不可測的高手中的高手,深藏不露的神秘刀客,也許他不怕天外神魔呢!」 「去哪兒找?自從他痊癒離開之後,便消失在人世間無影無蹤,也許目下正躲在紫禁城的深宮內苑逍遙,誰能找得到他呀!」 「那……我們豈不是毫無辦法,無法可施了?」季小龍沮喪地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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