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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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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日漸惡化的怪症,是很難慢慢好轉的。你不急我們急。」禹秋田五內如焚:「小紅,想想看,三天前你曾否吃過,足以引起噁心的食物?」 他算是白問了,眾人一同進食,同一種食物,連水也是相同的竹筒所盛的。 「雙手曾否把玩過什麼奇怪的小動物?」他不死心,繼續追問。 「沒有呀!我連小貓小狗都不喜歡碰呢!」千幻夜叉搖頭苦笑。 「我們準備立即動身。」禹秋田跳起來叫。 「仲秋哥,你不能急。」夏冰苦著臉:「你一急,我們都六神無主了。」 「那就走吧!」北人屠挾起了刀囊:「該死的魚鷹,到現在還不露面,不等他了,他不是一個好主人,天知道他懷了些什麼鬼心眼?居然……」 「且慢!」禹秋田心中一動。 「怎麼啦?」 「會不會與魚鷹有關?」 「怎麼可能?除了那天我們四個人,喝了他的招待茶水之外,飲食都是我們自備的。」北人屠的思路相當敏捷:「再說,四個人喝同一壺茶,其他三人都沒有任何症狀。就算魚鷹用了鴛鴦壺,也沒有理由計算小霍呀!目標應該是你或我。」 「不對,我想想看,那天……」 「那天有個小女人,用泥塊戲弄我。」千幻夜叉憶起當時的情景:「我追她,哎呀!」 「小紅,怎麼了?」禹秋田驚問。 「那……那狹窄的、粗糙的夾牆,當時,我是摸索過去的,牆有砂狀的刺……」 「我們去看!」禹秋田跳起來。 *** 「是有一種淡淡的怪味,不是泥腥。」禹秋田仔細舉著油燈,察看兩面的粗糙夾牆,用鼻子嗅聞。 「沒有任何理由,築這種粗糙的牆。」北人屠大聲說:「將泥糊上去,也絕不可能出現這種形狀與紋路。問題是,用何種工具能糊抹出這種會擦傷人的平面來。」 「用特殊手法抹上去的。」禹秋田咬牙說:「任何人經過這裏,除非身材特別矮小,都必須用手撐扶著擠來擠去,輕者擦觸掌皮,重者可能磨損皮膚,所以從這裏潛出潛入的外賊,必定受到傷害。該死的!這見多識廣的可惡飛賊,我等他!他防賊的技巧高明著呢!」 刮下一些碎砂用碗盛了,佔據了魚鷹的家。 禹商東、商南兄弟倆,也把船撐過來拖上灘岸。 次日一早,禹秋田找來了一根大木棍,先從近河灘的兩棟茅舍開始,一陣亂棍,把兩棟茅舍打得稀爛,連泥牆也打平了。 拆屋的巨大聲浪,遠在數里外也可聽得一清二楚。 「明天拆三間。」他向寂靜的湖面大叫:「或者,用火燒。」 *** 今晚,他們有臥室就寢了,睡了三天草窩,快要成為野人啦! 千幻夜叉愈來愈感精神不濟了,手掌發麻的感覺已傳至小臂,手腕的轉動顯明地發僵。 點起了油燈,禹秋田細心地替她揉動雙手,推拿麻木發僵的肌肉關節,不住柔聲安慰她。 夏冰在一旁幫不上忙,坐立不安,不住掩面飲泣,完全亂了方寸。 有一個堅強的大男人在旁照料,至少可以控制紊亂的情緒。 「是否感到好過些?」禹秋田無限關切低聲問,雙手揉動力道漸增。 「沒有用,仲秋。」千幻夜叉的情緒,出奇地低落:「我……我想,我不中用了……」 「千萬不可失去信心,小紅。」禹秋田心中一酸,深深吸入一口氣:「那老賊會現身的,撐下去,小紅,不要讓我失望,我……」 「也許,這是上蒼的報應吧!」個性堅強的千幻夜叉,鳳目中終於有了淚光:「記得,你說過,你不用暗器殺人,雖則你是宗師級的暗器大行家,你接暗器的手法,可說舉世無雙……」 「不要說這些,小紅。」 「所以,我盡量克制使用暗器的衝動。而這次,以及在江寧鎮,我克制不了自己,我一而再使用無影神針。所以,上蒼從我的手開始懲罰我……」 「我不聽這些,姐。」夏冰伏在她身上,淚下如雨:「你使用無影神針,都是為我,上蒼應該懲罰我……」 「不關你的事,小冰妹……」 「不,該怪我,是我在蚌埠集與他們結仇,而且害死了兩個旅客。天啊!為什麼受害的不是我?不是因為你救了我而感恩圖報,而是你我一見如故,我好喜歡親近你、愛你。我只有兄弟沒有姐妹,我好寂寞,我……」夏冰又哭又叫,盡情傾訴:「姐,不要棄我……」 「小冰妹,不要哭。」千幻夜叉出手,輕撫夏冰的秀髮,像在撫摸心愛的妹妹,她自己淚下如斷了線的珍珠:「我是獨生女,比你更寂寞。真的,我把你看成讓我呵護關心的小妹妹。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命中注定是你的,上蒼不會拿走;不該是你的,絕對保不住。我活了二十二年,上蒼該要我回去了。」 「不!我不聽你說這種話。」 「你要聽,小冰妹。」千幻夜叉綿綿的目光,含淚注視著直吸氣的禹秋田:「這段日子裏,我發覺仲秋哥不再討厭我了,我好高興,我在夢中也在笑。小冰妹,我走了之後,不要為我悲傷,人早晚要走的,遲早而已。」 「姐……」夏冰哭了個哀哀欲絕。 「我走了之後,什麼事你要和仲秋哥商量。我太剛強,剛則易折。他也剛。你蘭心蕙質,善良純潔,有你調和他的剛,我很放心……」 禹秋田嗯了一聲,踉蹌出室定了,腳下蹣跚,像是肩上負了萬斤重荷。 *** 北人屠出現在床口,牙關咬得緊緊地。 「小霍。」他的嗓音全變了:「我一直把你當成我的女兒。二十年前,我曾經有過一個小女兒,她三歲,死在我的懷裏,和她娘一起死在我懷裏。」 「褚……叔……」千幻夜叉顫聲低喚:「大嬸和小妹一定在天……上……」 「天地混沌,我不信天。地方豪強械鬥,波及我家,這是千萬年來,老掉牙卻一而再重演的老故事,平凡得讓人打瞌睡。此後,我殺。這也是無休無止的老故事,有人,就有刀劍,就有殺。我親手埋葬了妻女,你去了,我也要親手埋葬你……」 「褚叔,求求你,不要說,我受不了。」夏冰打著床柱哀叫。 北人屠也嗯了一聲,出室走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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