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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她應該假裝淑女裝到底的,但她已嗅出危機,少女口氣不對,不能再裝不懂武功的淑女了。

  「該死的小賤人,你撒野撒到私人內眷禁地來了,真不要臉。」她暴怒的向踏入閣門的少女衝去,腳下輕靈快捷:「你偷看這種事未免太早了些……呃……」

  她真該從少女的口中聽出危機,便不至於毫無戒心暴怒地衝上揍少女的耳光了。

  禹秋田雖然一度情不自禁陷入激情內,郎秀英投懷送抱主動積極的激情,與完美誘人的胴體,的確讓他有點把持不住,雖則他是有備而來,也不由自主動了情慾。

  但他是清醒的,激情因外界的打擾而倏然消退,暫時被情慾迷失的靈智陡然恢復清明,已看出這位真的麗質天生、國色天香的少女,來意不善,不是尋常人物。一怔之下,反應慢了一剎那,無法及時照止郎秀英衝動,一把沒抓住,郎秀英已在潑辣的挖苦咒罵聲中,衝出舉手冒失地一耳光摑出。

  揍耳光自己最危險,手一動自己就首先空門大開,對方除非真的反應遲鈍,或者身分低心中害怕,不然極易抓住空隙反擊。

  噗啪兩聲怪響,有人挨耳光和受到打擊。

  郎秀英出手非常的快,但少女更快,真有如電光石火,根本就不招架郎秀英摑出的纖掌,斜身切入,小纖掌首先在朗秀英仍然酡紅的左頰揮了一掌,再反手一掌劈在右耳門上,像是同時擊出。

  郎秀英即使是身手超絕的女英雌,在毫無防備之下,那禁受得起劈掌的耳門重擊?呃了一聲,扭身摔出丈外,扭動了幾下驀然昏厥。

  禹秋田吃了一驚,少女出手之快與熟練,赫然有精練名家的聲勢,勁道收放自如,小手揮動有如舞蹈。揍人的動作居然有美感,委實令他悚然心動。

  強烈的戒心剛興起,少女已找上他了。

  「你更可恥可惡!」少女聲出人動,倩影近面壓到,似是一道閃光,纖掌光臨他的左頰。

  此時此地,唯一正確的行動是反擊。但他不能反擊,還不知對方的來意呢!

  間不容髮地向下一挫,先躲閃再說,知道少女出手的速度驚人,他掏出真才實學加快速度躲閃。

  少女一掌落空,驀然一驚,臉色一變,如影附形用上了驚人的身法與速度,連發三掌。

  年輕氣盛不服輸,這是一種本能反應,大多數衝突,皆因這種不服輸的心理反應所造成。少女一掌落空,被禹秋田空前快速的擺脫身法所驚,激發了不服輸一定要比對方強的心理反應,不假思索的用上了絕學,毫不考慮後果,向朦朧難辨的閃動身影連發三掌,情急下重手求勝心理過切。

  禹秋田雖知少女身懷絕技,但沒料到少女會突下重手,雙方素不相識,並無宿仇舊怨,敵意未明,按理不會立下重手施展絕技的。

  他料錯了,第一掌便被擊中,猝不及防,心理上沒有準備,一股狂飇似的暗勁一湧而至,暗勁的力道中心足有三寸圓徑,遠在丈外擊中他的左肩胛骨。

  他如受千斤巨鎚狠撞,驚叫一聲,身軀加快前衝,泰然大震中,撞毀一列大排窗,飛出閣外去了,隨著飛揚崩散的木材,摔落佈滿荷葉花苞的荷池,壓毀了一大片荷葉,水花一湧,直沉池底。

  「咦!怎麼這樣巧?」少女到了破窗前,訝然自語,盯著仍在動盪的池水殘荷發怔。

  按她出掌的方位估計,禹秋田是左右不規矩地閃動的,如被擊中只能前衝下撲,絕不可能被打飛。如果真的被打飛,那就表示禹秋田恰巧改變左右閃動的身法,改為向上縱躍。所以少女說怎麼這樣巧。

  人被擊中跌落池中,是無可置疑的事。

  「快上來……」她焦急地向水中大叫。

  人如果不識水性,怎能上來?不沉入池底才怪。她並無置陌生人於死的念頭,沒料到一時情急出了意外,後悔已來不及了,目下唯一的希望是禹秋田會水性,能及時爬上來。

  這一列明窗其實是水閣的廂壁,崩塌了便面臨池水,樓板距水面有六尺以上,滿水時也有三尺左右不至於沉入水中。她站在破壁口空焦急,殘荷形成的破洞僅有水池上升,不見水動,跌落的人毫無掙扎向上浮的徵候。

  她心中一急,立即解腰帶,想卸除長裙以免礙事,明顯地要跳入水中救人。

  真不妙,剛解了繡帶結,下面荷葉移動,「忽啦」一聲水響,先是一道速度驚人的水箭噴中她的右肋,渾身一震,眼中瞥見水中有物躍出,濕淋淋的手腳已像八爪魚似的抱纏著她,衝勢猛烈,隨勢摔倒。

  從水中躍起的是禹秋田,頭一出水便噴出水箭,他也用了真力以牙還牙。

  抱住人奮身一滾,水聲轟然滾落水中。

  少女的水性非常高明,但水箭一擊已受到禁制,一抱之下,背部的督脈已被奇異的手法制住,渾身發僵身體被禁制,動彈不得,唯一自救的辦法,是屏息抗拒池水的淹嗆,聽天由命反抗無力。

  附近沒有人逗留,鄭雲英大概與郎秀英都是偷情的專家,早已將僕婦使女遣得遠遠的,留下這附近一片天地給他們享受良辰美景。

  水閣廂壁的崩坍,以及落水的聲浪,沒引起遠處樓臺的僕婦注意,天坍下來大概也沒有人理會啦!

  郎秀英昏倒在水閣中,耳門一擊如果勁道稍重些,這輩子也算是完了,不死也將變成白癡。

  ***

  同一期間,千幻夜叉與北人屠,藏身的一家巷底貧戶,簡陋的堂屋中氣氛一緊。

  兩人以為很隱秘,貧戶來了兩個窮親戚,不可能引起任何人注意。

  沒料到僅平安度過一天,次日一早便有人找上門來。

  不速之客是中年美婦,堂而皇之公然推門而入,門外留下一名健壯的隨從打扮中年大漢,堵住了大門像個門神,誰也休想擅自出入。

  兩人正在堂屋中與宅主人閒聊,正打算外出活動,突然發現有人排闥直入,吃了一驚。

  看清是中年美婦,兩人心中一寬,不由暗暗佩服,做夢也料不到兩個單身女人,竟然能毫不費力的,緊跟在兩個成了精的老江湖身後,緊鍥不捨能有效地主宰他們的明暗行動。

  「賤妾是專誠來向兩位道謝的。」中年美婦笑吟吟的表達來意:「賤妾姓梅,偕同姨侄女在蚌埠集小作勾留,無端引起歹徒的騷擾,如無兩位及時示警,恐已遭到不測了。」

  「江湖人有時興之所至管管閒事,算不了什麼。」北人屠不再隱瞞江湖人身分,客氣地說:「梅姑娘請坐。客居不堪待客,休怪簡慢。」

  「謝謝。」梅姑娘道謝落座,主人知趣匆匆告辭返回內堂。

  「其實,在下與那位鷹揚會的副會主八表狂生,往昔曾有些小過節,只是不便計較而已。向兩位示警,並非出於有心,因此請勿放在心上。」

  「江湖人恩怨分明,賤妾深領盛情。請問兩位尊姓大名,尊號可否見示?」

  江湖道上,綽號比姓名重要,有些人的綽號盡人皆知,卻不知這人姓甚名誰。

  江湖上忌諱甚多,中年美婦請教綽號姓名,本來出於善意,但北人屠兩人卻感到十分為難。

  「非常抱歉。」北人屠婉拒,他的確不曾打聽對方的來歷,此時此地,他怎能暴露出身分?

  「倒是賤妾冒昧了。」梅姑娘歉然說,她自己也僅通姓而不露名:「如果賤妾所料不差,這位爺必定是易釵而笄的姑娘。」

  她抬手微笑注視著千幻夜叉,語氣肯定自信。

  「前輩高明。」千幻夜叉暗暗心驚,不自禁尊稱對方為前輩,間接承認年紀輕:「晚輩對易容術頗具信心,仍然難逃前輩法眼。」

  「姑娘的易容術出神入化,但那晚示警的嗓音,讓賤妾敢於大膽揣測而已。請問兩位,是否也為了那位狂生而來?」

  「並不專為此人而來,順便而已。」北人屠說:「如果意在報復,他絕難活著離開蚌埠集。自從揭破他的毒謀之後,我們便不再留意他了,猜想他會追查揭破他毒謀的人,因此我們躲在客店三天足不出戶。目下,他該已到南京啦!」

  「他到了此地。」

  「什麼?」北人屠吃了一驚:「他跟蹤我們來的?」

  「兩位示警後離開時,已落在賤妾的人眼下了,所以知道兩位的動靜。那惡賊比兩位晚到半天,他有三個人,根本不知道兩位的底細。」

  梅姑娘辭出,帶了隨從走了。

  「這女人到底是何來路?對鷹揚會毫不在乎,暗中有人保護,咱們也算是栽了呢!」千幻夜叉不安地說:「老褚,咱們是否該遷地為良?」

  「有此必要。」北人屠也有點懍然:「自始至終咱們皆在她的耳目監視下,我真有點毛骨悚然的感覺。不必操之過急,晚上再離開。走吧,咱們到客店留意他那位小丫頭的動靜。」

  「他怎能帶一個小丫頭在身邊?真是的!」千幻夜叉噘起小嘴嘀咕:「那多不方便,除非他……」

  「你可別往歪處想,女人!」北人屠怪腔怪調:「上房通常都分內外間,你總不會認為他們睡在一張床吧!女人就會胡思亂想。」

  「去你的,你想挨揍是不是?」千幻夜叉像被踩了尾巴的貓,跳起來大發嬌嗔。

  「呵呵呵……」北人屠用怪笑作答覆:「就算他們……那也不關你的事呀,你……」

  「你要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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