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劍仗天涯 | 上頁 下頁 |
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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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各處殘留著仍在發亮的燈籠。 堡外圍第一重房舍,烈火燭天仍在燃燒。 屍橫遍地,血腥中人欲嘔。 禹秋田六個人,加上跟來的歲破星與翼火蛇,八個人都找來了長鐵棍和火鉤繩索,開始搗毀或拆除聚寶樓可能裝了機關削器的可疑設備,連樓梯的扶攔,也加以擊毀,有驚無險登上三樓的藏珍室。 *** 這是一列南行的商隊,平凡得讓斷路的小毛賊,也懶得瞥上一眼,因為其中沒有可讓人飽餐的油水。 南行的貨物,通常都是邊地的粗糙土產。北上的商品,則是價位高的南方精緻貨物。 一輛騾車,十餘匹馱驢,大包大綑毫不起服,全留下來也值不了幾個錢。八個穿得襤褸,難分男女的押貨人,除了兩個車夫還有一點精神之外,其他六個人騎在小驢上,無精打采要死不活的。 千幻夜叉這次是損失最重的人,失去了最可靠的侍女。她另有一批得力的人,仍逗留在大河上下游,與天長堡留下搜尋的爪牙捉迷藏。這些人並不知道進天長堡裏的人已經快速脫離了,所以來不及北上策應主人千幻夜叉。 她化裝為惟妙惟肖的男腳夫,騎在小驢背上,傍著也扮成腳夫的禹秋田,慢吞吞趕路向南又向南。 大車上與十四匹馱驢上的貨物,全是獲自天長堡的珍藏和金銀。 「我有點瞭解你的性格了。」她扭頭向在驢背上打瞌睡的禹秋田說。 禹秋田身材修長,小驢又顯得太小了,雙腿必須向外張以免及地,人比驢大,狀極可笑,誰都會為小驢叫屈:這位腳夫真該下來牽著小驢走的。 「笨女人,永遠不要笨得以為瞭解某個人。」他懶洋洋打個呵欠,說的話也是有氣無力:「尤其我這種江湖獵食者,必須適合任何環境求生存,能扮神佛,也可以扮蟻蟲。告訴你,連我也不瞭解自己,好笑吧?」 「禹兄,你總是故意使人不愉快嗎?」 「有時的確如此。」 「現在也是?」千幻夜叉臉上有不愉快表情。 「你要我向你道歉嗎?」 「你不會因此而道歉的,你一直就不把我當成談得來的朋友,似乎使我不愉快是你最快樂的事,最好能故意刺激我讓我坐立不安!」 「最好能一怒而去,牽了你的兩驢珍寶分道揚鑣。」禹秋田說話毫不含蓄:「你不覺得大事已了,該是各奔前程的時候嗎?前面是太谷城,你是繼續往南走?」 「你呢?」 「我往東,走潞安懷慶。」 「你不是往南走的嗎?」 「沒有必要了。」禹秋田說,提不起勁:「本來,我追蹤一個從京都來的人,他與京都的西山三霸是同鄉,他涉及京都一樁勾結內監,殘忍秘密滅門,掠奪巨額財寶的慘案,我查出他背後另有主謀,希望他能帶我去找這個主謀的狗王八。」 「京都跟到此地?主謀會躲在千里外暗中操縱?禹兄,你並不聰明嘛!」 「如果主謀是陝西秦王府的人,千里外操縱才是聰明人的作法。」 「有眉目了?」 「人已被祝堡主殺死了,斷了線了。」禹秋田沮喪的說,充滿失敗感:「人算不如天算,怎會料到一切平安的途中,出了柏亭阜不可知的意外。」 「天長堡這筆龐大的財富,彌補不了你的損失嗎?」 「傻姑娘,損失是無法彌補的。財富是身外之物,兩件事是不能混為一談的,這不是做生意,此虧彼賺可以相抵扯平。這些不義之財,對我毫無意義,但對另外一些人,意義卻十分重大。」 「哦!你的意思……」 「沒有意思。」 前面,太谷城在望。 *** 江湖上流傳著許許多多的傳說、秘辛、謠言和謊言。 天長堡毀滅的前因後果,也夾雜在眾多的傳聞中。 幸而逃出天長堡賓館,三十餘名託庇的人,是傳聞的見證者,他們重新另找託庇之地,逃避仇家的追蹤和國法的制裁,逃避正義者的報復。 鷹揚會的揚州山門,沒發表任何正式的聲明,天長堡父子滅絕人性的罪行,與鷹揚會無關。事實上也是如此,鷹揚會在天長堡作客,是江湖上最平凡的事,沒有義務承擔主人罪行的責任。 玄天絕劍祝堡主父子,成了眾矢之的,各方交相責難,有些人甚至發誓要找他父子討公道申張正義。 禹秋田成了各方注目的人物,但誰也不知道他這個人的來龍去脈,有許多有心人在明暗中進行調查,希望爭取這個被形容為報仇天神的神奇高手。 可是,禹秋田這個人,似乎平空消失了,他像一顆流星劃空而過,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沒有人知道他的下落,天下大得很呢! 鎮江皇貢被調包十萬兩銀子的事,重新引起江湖朋友和官府的注意,都在找歲破星與翼火蛇,希望從他們身上,追出這十萬兩銀子來。 由於歲破星翼火蛇,已經被祝堡主交給鷹揚會的人,任何稍具常識的人,都知道鷹揚會必定取得了口供,十萬兩銀子甚至可能已被鷹揚會暗中尋獲了。 鷹揚會有麻煩了,十萬兩銀子,可是一筆嚇人的大財富,誰不眼紅?江湖朋友的看法是:獨食不肥。鷹揚會獨吞了這筆銀子,當然有人不願意,至少也該分一杯羹給有資格分的人。 祝堡主只是一個小豪霸,當然不敢與鷹揚會對抗,但很可能早已從歲破星與翼火蛇身上,榨出那筆銀子了。因此,那些認為夠資格要求分一杯羹的大豪霸們,也在積極的追查祝堡主的下落。 微風細雨連綿,這件事也微波蕩漾。 *** 太原府城是山西最大的城,南北兩座大關樓高入雲表,八座城門官道四通八達,不愧是山西的中心大城。 在府城西南四十餘里,另有一座太原縣城,外地人經常會弄錯,張冠李戴跑錯了地方。因此,太原縣的人,通常使用晉陽或平陽縣相稱,以便與府城有別。 晉陽是一座偏僻的城,但地當南北間道,城雖小,卻有規模甚大的牧場散佈在城西郊一帶。 這些牧場以放養牛羊為主,禁止外人闖入,有如一處處禁區,陌生人最好不要胡亂到處走動,以免發生意外,被那些常懷戒心的牧工,當偷牛賊用私刑處置。 這天三更初,規模最大的集益牧場場主居住的大院內,出現一個飄忽如鬼魅的怪影。 天長堡被毀已經有五天了,遠在兩百里外的晉陽有心人士,應該早就得到消息,曾經與天長堡秘密往來,心懷鬼胎的人必定暗中作了應變準備。 府城幾個與祝堡主有密切往來的人士,早已在兩天前離家外遊啦! 晉陽似乎沒有人知道天長堡,小地方的人與遼遠山區的土霸沾不上邊。 但集益牧場似乎籠罩著一股令人不安的氣氛,似乎意味著將有事故發生了,儘管外面與平時並無兩樣,牧工們安靜如恒。 外弛內張,牧場內加強了守望的人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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