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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四面各有一座大四合院,拱衛著中間的聚寶樓,房舍連簷疊棟,一入其中便不見天日難辨方向。這是祝家子侄的住處,除了奴婢和親信之外,不許外人走動,算是堡中的禁區。

  外圍也建了不少四合院,安頓親朋和有地位的爪牙。再外圍的一連串小四合院,是一般爪牙奴僕的住處,規模龐大管制森嚴。

  祝堡主從不把賓客請入內部禁區,所建的賓館位於東區,設備華麗完善,久住的貴賓樂不思蜀。

  賓館比一座市集更完善,要什麼有什麼,小自一針一線,大至美女陪宿,應有盡有,供應無缺。

  當然,一切都得由貴賓付款的,天下絕無掉下來的午餐,要什麼都必須付出代價。

  八表狂生一群人,安頓在免費的貴賓室,一切招待皆由主人負責,不需付費。

  祝堡主處理停當堡中的事務,這才帶了八名親信,在賓館的密室中,會晤八表狂生幾位重要的貴賓,已經是未牌末時光了。

  貴賓有四個人:八表狂生、擒龍客,和一個名頭響亮的江湖名人,掌裏乾坤陳家謀。另一位是虹劍電梭樊飛瓊,江湖上的有名女豪傑。

  雙方在解州就有所接觸了,事先已有所諒解,也有了初步協議,這次正式會晤並不需浪費唇舌,客套畢便談上正題。

  「兩個人,今天晚上就可以交給你。」祝堡主一字一吐,頗具一代之霸的懾人威嚴:「但你必須秘密將人帶走,不能在我這裏處決,走漏了絲毫風聲,貴會要負責,我不想用天長堡的聲譽做賭注。」

  「那是一定的,在下會用麥簍將人帶走。」八表狂生拍拍胸膛:「本會的人辦事,守秘第一,堡主但請放心,有什麼事唯我是問。今後,貴堡的人蒞臨江湖,敝會的弟兄,不論明暗皆全力支持,我可以絕對保證。」

  「老弟是貴會的副會主,我相信你的保證。」祝堡主轉向虹劍電梭:「樊姑娘的事,沖鷹揚會與江老弟金面,貴友的三件珍寶我可以割愛,請問姑娘何以謝我?」

  牽涉到權利的事,雙方的條件應該是相對的,與情義無關,你想得到什麼,就必須付相等的代價。

  八表狂生代表鷹揚會,討取兩個在天長堡託庇的貴賓,交換的條件是,今後天長堡的人在江湖上行走,可以獲得鷹揚會的支持和幫助。

  區區兩個人,鷹揚會付出的代價太大了。

  其實,天長堡所付出的代價更大。把受託庇的人秘密交出,等於是把天長堡的聲譽作賭注,如果走漏絲毫風聲,今後誰還敢花重金前來託庇?很可能受到江湖朋友鳴鼓而攻,聲譽破產後患無窮。

  女人能付出什麼?何況虹劍電梭這次前來交涉,根本沒有交換任何條件的打算,心理上早有武力解決的準備。如果祝堡主拒絕她的要求,她準備出其不意一擊便走,在江湖上與天長堡的人玩命。

  鷹揚會的打算,與她不謀而合,只不過更積極些,來了三十餘名高手,談不攏就公然挑戰,下一步將是鷹揚會大舉光臨山西。所以,她知道該利用有利的情勢,欣然與八表狂生同行,有志一同。

  她沒料到祝堡主是個斤斤計較利害的人,這一擊令她措手不及,心理上毫無準備,登時臉上變了顏色。

  眼高於頂的人,情緒上的反應是不講理性的。

  「堡主不需將珍寶交給我,敝友會派人前來交換的。」她心中又恨又急,總算能控制衝動,倉促間找到了應付的良策:「何況珍寶由我攜返江南,萬一在途中發生意外,我可擔不起意外的風險,只需堡主道義一諾,我把口信帶給敝友,敝友如何處理,那是他的事。堡主需要何種條件,但請明示,如果可能,我會替敝友作主拒絕或接受,好嗎?」

  回敬一記回馬槍,祝堡主心中暗叫厲害。

  「姑娘應該可以全權作主,是嗎?」祝堡主不願輸這步棋,獰笑著反問。

  「不然,我只是敝友的代表,僅能權衡利害,作為拒絕或接受的依據。」她的情緒穩定下來了:「比方說,堡主需要付出一千兩黃金贖取,敝友張羅千金,往昔並無困難,目下卻無法在短期間張羅,堡主希望我如何答覆?我能作肯定的承諾嗎?」

  「我要考慮考慮。」祝堡主知道不能操之過急,向八表狂生淡淡一笑,岔開話題:「今晚可能有警,外面有任何動靜,請勿離開賓館範圍,以免引起誤會。」

  「堡主請放心,在下知道禁忌。」八表狂生笑笑:「侵入賓館的人,在下會替堡主分憂。」

  「老弟,會不會是三個仙女所為?」

  「不可能,她們遠落在後面呢!而貴堡有人鬧事,卻是四五天以前發生的。」八表狂生分析得合情合理:「柏亭阜發生事故在場的人,行蹤一清二楚。三仙女是跟在後面來的,今晚絕對接近不了三十里內。北人屠與姓禹的,偕同大力神向南逃逸。堡主追趕千幻夜叉玉面狐,她們已散匿在中條山深處。唯一的鐵門神,已經被令郎埋葬了他。」

  「會不會是貴會主另派的人?」祝堡主不像是信口發問,臉上有陰森的笑意:「貴會有明暗雙重組織,明的副會主有三位,老弟是暗的三位副會主之一,貴會主另派出人手,也許不會讓你知道,有可能嗎?」

  「絕對不會。」八表狂生鄭重表示:「敝會的人不論明暗,權責劃分卻有共通性。會主賦與在下全權負責,絕不會另派人扯我的後腿。堡主如果信得過在下,我的人可以交由堡主全權指揮,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也許會請諸位鼎力呢!本堡搜山的人手不足。」祝堡主眉心緊鎖:「天逆真人與另一位名號響亮的貴賓,自告奮勇出外搜山,一早出去,迄今還沒回來,很可能出了意外。諸位能鼎力相助,深感盛情。」

  山深林密,範圍廣大,派一兩百人搜山尋蹤,談何容易?天長堡自衛有餘,大舉搜山的確無此能力,多三十餘名高手協助,何樂不為?幾句話就套牢了八表狂生。

  「貴堡與強盜為鄰,會不會是呂梁山主在搞鬼?」擒龍客總算有表示意見的機會了。

  「不可能,呂梁山主沒有幾個能高來高去的人,那只是一群破了家的亡命,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打敝堡的主意。本來,我想借重他的人替我搜山的。」

  「為何不?」

  「一早他帶了二百餘名嘍囉,動身到永寧州打家劫舍去了,他寨子裏的餘糧,即將告罄啦!」

  再談了一些俗務瑣事,祝堡主才帶人走了。

  ▼第七章 螳螂捕蟬

  虹劍電梭滿肚子不愉快,氣得連晚膳也不吃,愈想愈不是滋味,祝堡主幾乎讓她下不了臺。

  氣憤使她失去冷靜,失去進一步分析情勢的能力。

  即使她用理智分析,也分析不出陰謀的徵兆。

  祝堡主與鷹揚會所談的事,犯了江湖大忌,而她卻是第三方面的人,她真應該替自己的處境擔心的。

  她作夢也沒料到,這是挖妥了的陷阱,引她一步步接近,自己跳下去。

  而她所想到的是:離開山西,祝堡主算什麼東西?居然在她面前擺出豪霸面孔,絲毫不給她面子,是可忍孰不可忍,她愈想愈感到氣憤難堪。

  住處是貴賓館的最後排房舍,是專門招待女貴賓的地方,設備相當完善,距男貴賓有一段距離,事實上幾乎相互隔絕,因此男貴賓館八表狂生一群人的動靜,她一無所知,不可能知道八表狂生與祝堡主,這期間相互接觸的情形,更不可能知道他們之間另有些什麼協議。

  這次會晤,她總算明白了,祝堡主沒將她看成談判的對手,她是最大的輸家,她根本不該跟八表狂生一同前來,人多不見得可以增加聲勢。

  已經是掌燈時分,華麗的貴賓小客廳中,共有兩座五支高座燈,十支油燭光度明亮,室中寒氣愈來愈濃,夜間的溫差降得相當快。

  貴賓的僕婦,替她送來一壺香茗,早已看出她的心情不愉快,因此默默地奉上香茗便退去。

  換了她中年女隨從,替她斟上香茗。

  「小姐,今後有何打算?」女隨從退在一旁低聲說:「這地方陰森詭秘,不宜久留。」

  「本來明天就可以動身的,祝堡主答應今晚就將鷹揚會所要的人交出。」她不便將秘室交涉的經過詳說:「只是天長堡發現有人入侵,八表狂生可能自告奮勇,替祝堡主搜山。這一來,明天顯然走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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