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劍仗天涯 | 上頁 下頁


  一個老江湖,身上必定有備用的空由路引。

  他終於從一片空茫中魂魄歸竅,這才發現身上加綑的牛筋索,束縛得全身發痛,五花大綁的滋味真令人受不了,稍一掙扎,脖子便被勒緊得呼吸困難。

  死囚犯上法場,如果逞英雄或扮狗熊大吵大鬧,押解的劊子手只消一拉索繩,死囚就吵鬧不起來了,這就是五花大綁的功效,十分管用。

  「你是幹什麼的?」祝龍冷然盯著他,像清官大老爺問案,精明銳利的眼神,幾乎可以看穿犯人的肺腑:「從實招來。」

  看了陳列在地上屬於他的物品,他知道該怎麼辦了。

  扭頭一看,一旁還躺著十一個昏迷不醒的人。

  西山三霸只剩下一個,是老三章成梁。

  「我是受僱調查西山三霸的人。」他強作鎮定,心中不住思索自救之道:「西山三霸,是京都西山的三個土霸頭頭。」

  「哦!你就是江湖道上的獵賞人?」

  「不是,在下只受僱調查,其他不關我的事。」

  「受誰的僱?」

  「京都威遠鏢局。」他充分表示合作的誠意,對答如流:「三個月前,威遠鏢局接了一筆紅貨,沒出京都便神秘失蹤,賠了七千兩銀子,幾乎關門大吉。我聽到一些風聲,暗中釘牢了西山三霸,他們月前悄悄出關,繞大同走上這條路,所以跟來了。猜想他們必定將紅貨請人另帶,在某一地方會合,已經知道走漏風聲,所以繞道出關遠走高飛。」

  「你有能耐將紅貨追回?」

  「那不是我能耐所及的事,我只負責證實他們與黨羽會合,便通知當地與鏢局有交情的朋友,便沒有我的事了。」

  「唔!看你也不像一個對付得了西山三霸的人。你姓禹?吃這門飯多久了?禹秋田是你的真名?」

  「是的。」他語氣肯定:「混了三四年,還沒混出自己的局面。我正在努力,我還年輕,本錢足。」

  「你認識天涯浪客嗎?」

  「老天爺!我那配和大人物高手名宿打交道?就算他的在我面前,我也不知道他是老幾。」

  他這些話,等於是承認強權,等於表明自己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通常可以滿足對方的虛榮心,得意之餘會放他一馬。

  可是,對方並不因為滿足虛榮而放任何人一馬。

  「你這種小人物,這世間實在太多了,有你不多,沒你不少。」

  「在下不會妨礙諸位的事……」

  「但小人物有時也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只怪你運氣太差,恰好闖入是非場,認命吧!」祝龍神氣地說,舉手一揮:「把他處理掉。」

  壓架住他的兩個騎士,一個一掌拍在他的天靈蓋上,一個在他的腰背踢了一腳,架起再抬了便走。

  拍天靈蓋那一掌力道可怕,足以震碎他的腦髓;腰背那一腳同樣兇狠,足以震散他的脊椎骨。

  他被抬起時,已成了氣息漸絕的死人。

  砰一聲響,他被扔入屍坑底,壓在一具赤裸裸的女屍上。坑底已有了二十一具死屍,雖則其中有幾具還沒斷氣,但那是一定會死的。

  他也是一定要死的,除非有奇蹟出現。

  ▼第二章 驚見復仇

  這裏距柏亭僅十餘里,小徑向東伸三里左右,遠遠地可以眺望官道的情景,派有警戒監視四面八方的動靜,另派有人在官道附近監視可疑人物。

  十餘匹健馬,向松崗飛馳而來,派在官道左近的人並沒發訊,可知來的必是自己人。

  松林內,審訊仍在進行。

  已經處決了二十七個人,仍然沒發現任何一個男女,與天涯浪客或玉面狐相像。

  全是些不相干的人,大少堡主祝龍已感到焦躁不安,應該是十拿九穩的事,怎麼卻落空了?

  如果真有這兩人在內,殺掉三十二個無辜也是值得的,但沒有這兩個人在內,他們豈不成了攔路打劫恣意殺人的強盜?就算自己人不會洩露真相,但柏亭阜的人鐵定會將消息傳出的,至少山西騾車行的人,必須對旅客家屬有所交代。

  如果有這兩個人在內,天長堡就理直氣壯了,可以一日咬定失蹤被擄的旅客,全是天涯浪客與玉面狐的黨羽,被格殺或者逃走了,山西騾車行只能按江湖規矩和天長堡理論,也理論不出任何頭緒來。

  正在盤問一個壯實的中年人,外圍的警戒匆匆奔入報訊,說堡主帶了人趕來了。

  十五匹健馬在林外交給警衛,雄健偉岸的堡主玄天絕劍祝天長,帶了十四位親信男女隨從,神氣地到達刑訊現場,接受少堡主一群人迎接。

  「呵呵呵……」祝堡主遠在十餘步外便高興萬分大笑:「兒子,你真能幹,一人不損便將人弄來了,順利得出乎意外,呵呵!很好,很好。人呢?」

  「爹,還……還沒將人找出來。」大少堡主笑不出來,臉上神色尷尬:「只是……」

  「只是什麼?」祝堡主冷電湛湛的鷹目,掃過五個剩餘的俘虜:「沒有女的?那一個是天涯浪客?兒子,你讓玉面狐溜掉了?」

  剩下的五個俘虜都是男的,幾個女的早已處決了。

  「的確沒有玉面狐。」大少堡主臉色很難看:「這五個人,是否有天涯浪客在內……」

  「怎麼一回事?」祝堡主臉色一變:「在官道警戒的人稟告,你已經將柏亭阜全部旅客弄來了,難道說,你並沒全都捉來?」

  「孩兒的確全捉來了。」

  「可是,沒捉到那兩個人?」

  「這……」

  「把情形告訴我。」

  「好的……」大少堡主將經過一一稟明:「我們趕到柏亭阜,南面恰好來了千幻夜叉霍姑娘四個人,孩兒起初不認識她,幾乎起了衝突……」

  如此這般,直說至盤問口供迄今的經過,鉅細無遺一一說了,不時由王屋散仙與四海遊僧加以補充說明。

  「唔!不太對。」祝堡主靜靜地聽完,陰森森地說:「兒子,顯然咱們又上當了。這五個人……」

  「這一個已可斷定不是天涯浪客。」大少堡主指指那位赤裸的精壯中年人說:「他是太原孫家牧場的草場領班,叫羅四,練了幾年鐵沙掌,他的手掌已可以證明他的身分,身分證明都是真的。另外四個也許……」

  「我要進一步知道千幻夜叉的事。」祝堡主一眼就看出另四個昏迷不醒的人中,不可能有天涯浪客與玉面狐:「這鬼女人應該不至於出現在咱們山西道上,她怎麼可能遠離江南前來喝西北風?」

  「堡主,去年歲梢,河南方面的道上朋友,就曾經與那魔女發生多次衝突事件。」四海遊僧替少堡主解圍:「她轉來山西,是否另有圖謀無法得悉,她能在河南鬧事,為何不敢來山西?她白天很少露面,紅衣裙白披風是她的活招牌。當然,所露的絕不是真面目。」

  「孩兒親見她們從南面來,只比孩兒早到一步。」大少堡主接著說:「一到食店前就碰上了。孩兒不認識她,也不想把南來的旅客也牽連在內……」

  「你說她還有三個隨從?」

  「是的,一個小丫頭,另兩個一男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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