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矯燕雄鷹 | 上頁 下頁
一〇五


  進退兩難,十幾個人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目下唯一的希望,是等羅遠回來替他們出主意。

  這位老俠客已見識過各方面的實力,實在提不起勇氣大動干戈,憑他們十幾個人的實力,對付假武道門的人已力不從心。

  村中不見有人走動,天色大明,本來早起的村民,也家家閉戶不敢外出走動,能看到的走動人影,全是佩刀帶劍來歷如謎的人物。

  對面假武道門的人歇宿處,也不見動靜,把守在門外的唯一警衛,顯得神態悠閒不住往復走動。

  等得心焦,羅遠能平安返回村子嗎?正在早膳,後堂突然踱出渾身風塵的羅遠。

  羅遠是從屋後潛入的,悄然入村避過不少警哨的耳目,大白天他依然能進出自如,神出鬼沒。

  「謝謝天?你這位大菩薩總算再現法身了。」

  南天一劍不勝雀躍,拉他至食桌旁落座。

  小丫頭范紫娟乖巧地替他盛飯加菜,稱他為羅叔,收斂頑皮刁鑽好強的個性,對他由衷地佩服感激。

  「羅叔,外面情勢如何?」

  小丫頭沒大沒小纏住了他,本來應該由她老爹與羅遠打交道的:「你也該提攜提攜後進呀!帶我去見識歷練好不好?」

  「一點也不好,非常非常危險。昨天晚上,谷內各處最少也死了一百個人。」

  他確也餓了,不再拘束一面吃一面說:「范前輩,諸位必須沉得住氣,我把情勢說出,你們在心理上必須有所準備,而且得作最壞的打算。當然,選擇權仍然有一半控制在你們手中,你們有一半利害選擇權,結果如何誰也無法預料……」

  他將所經歷的事故,與及從無雙玉郎處所獲的驚人內幕,一五一十作有系統地說出。

  第一個叫起苦來的人是南天一劍,其他的同伴人人變色心中發冷。

  「依我的揣測,他們事先並沒料到范前輩會來。」

  他接著分析:「原計畫是來贖人的人,帶了彭少爺的屍體返回岳州,以彭老大爺的士紳地位,與及雄厚的財力,勢將說動官府,號召南天各路英雄豪傑,官私兩面同向武道門興師問罪,毫無疑問可以把武道門搞得煙消火滅。這一來,他們的目的便達到了,取代武道門指日可待。」

  「由於老朽的出面,而把事故搞得更複雜了?」南天一劍不勝懊惱,坐立不安。

  「不,你出面反而對他們有利,由你出面號召南天群雄,可以促使他們的毒計早日完成。你出面,他們也出面,更增他們的聲勢價碼,他們求之不得。」

  「天殺的!他們好毒。」

  南天一劍倒抽一口涼氣:「這個什麼九幽門如果由東廠和錦衣衛撐腰,我們那有活路?天哪!」

  「他們已經和東廠鬧翻了,所以南來另打南天半壁江山,真正的目標在武當山,詭計得逞便能在京都重整旗鼓。目下最迫切,最需要你們選擇的,是願不願破釜沉舟,向假武道門的人討取解藥。」

  「這……他們是同伙……」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北溟絕劍是軍人出身,燕山衛的老將,知道用謀用間。用間包括死間。這些假武道門的人,就是死間,死間是可以犧牲的,他們根本不知道真正的主子是北溟絕劍。我肯定地說,你們將折損一半人,不會被他們殺光,留一半人返回岳州,大叫大嚷號召南天群雄聲討武道門的罪行。」

  「我的天!我們豈不是成了他們的祭品?」

  「大概是的。」

  羅遠嘆了一口氣:「除非武道門的人現身,不然已成定局。真正的武道門迄今仍無動靜,可能已有所風聞,不敢趟這一窩子渾水。」

  「我們已被迫走上絕路,在劫者難逃無可挽回了?」

  「如果依我的計畫行事,大有可為,雖則我無法保證一定可以絕處逢生,至少可打出一條生路來。」

  「老弟,老朽全靠你了,水裏火裏,我聽你的。」

  南天一劍一掌搗在食桌上,杯碗亂跳:「置之死地而後生。老弟,請吩咐吧?不管結果如何,我們這些人存殁均感,無怨無悔。」

  「謝謝前輩信任,我的計畫是……」

  ***

  南天一劍出動十個人,在門外的廣場列陣,一個個怒形於色,氣勢頗為磅礡。

  這位名動江湖的老劍客,已擺出破釜沉舟的氣勢,表示將有所行動了,虎目炯炯狠盯著對面武道門那位警衛。

  立即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武道門的人有了動靜,出來了四個人,用怪怪的目光向他們眺望。

  廣場寬僅三五十步,雙方臉上的神色皆看得一清二楚,甚至流露在外的強大氣勢,也可隱約感覺出震撼的壓力。

  片刻,又片刻,南天一劍毫無行動的表示,十個人在門外偶或兩面走動而已。

  雙方都看不到對方大門內的動靜,但可想而知必定已完成了應變的準備,彼此心中有數,暴風雨將要光臨,未雨綢繆,雙方都有面對面解決的準備。

  武道門的幾個人,進進出出換了幾次面孔,似乎對南天一劍遲遲沒有任何行動跡象,感到困惑不解。

  終於引來了其正的有心人,各處巷口屋角,不時可以看到遮遮掩掩走動的人,人手逐漸集中的情景隱約可見,以廣場為中心,但並沒現身接近。

  京華秀士最後出現,帶了六名男女隨從,大搖大擺毫無顧忌地走動,到了南天一劍列陣的大門前。

  「范前輩將有所行動了,不是準備動身出谷返回岳州吧?」京華秀士人才一表,臉上有善意的表情。

  這豈不是明知故問嗎?根本就沒有備馬備轎的跡象,怎麼可能動身出谷?日上三竿,要動身應該天一亮就出發,這時動身怎能趕到大寧集投宿?大寧集是唯一的宿站,錯過了就得在山林中過夜了。

  「老朽此地的事,還沒完全了結,還沒打算走。」

  南天一劍也不著痕跡地淡淡一笑,隱藏心中的憎恨,上了年紀的人修養夠,喜怒不現詞色。

  「哦!還沒了結?」

  「對,還沒了結。」

  「前輩的打算……」

  「等待。」

  南天一劍似乎懶得多說,神色冷靜語氣平和,但目光仍落在對面武道門的人身上,表示了結可能與武道門的人有關。

  「等待,等甚麼?」

  「陳秀士,你知老夫要等什麼,不是嗎?」

  「哦!在下應該知道嗎?」

  「你上次問了一句話。」

  「問了一句什麼話。」京華秀士一怔。

  「你問彭少爺的平安嗎?你沒健忘吧?那時,閣下像是未卜先知,已經知道必定會發生意外了。之後,你怕老夫與武道門聯手,所以脅迫老夫表明態度,和你聯手對付武道門。現在機會來了,不需閣下逼老夫表明態度啦!」

  「咦!前輩的意思……」

  「老夫在等彭少爺斷氣。」南天一劍咬牙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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