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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一


  兩人一面細談,一面向南走。

  先前的鬥場中,安平與的姑娘前往追逐游龍劍客,牛郎星便走近孫琪,俯身察看夜鷹的傷勢道:「小兄弟,這位前輩是……」

  「那是家師。」孫琪直率地答。

  牛郎星一面解開百寶囊取藥,一面說:「令師的傷勢尚無大礙,若再深一分便會傷及內腑。飛刀甚厚,被肋骨卡住,無法深入,實為不幸中之大幸。在下的金創藥甚佳,請放心。」

  「多謝兄臺相救,銘盛五衷。」夜鷹衷誠地道謝,稍頓又道:「在下姓程名炳,江湖匪號是夜鷹,早年名列八豪十六英中的第五豪,十二年前洗手歸隱,不再過問江湖恩怨。月初攜小徒孫琪在江湖歷練,遇上故友第六豪黑金剛侯枋。侯老兄風雲際會,取黑道就綠林,做了兩山之主,在下不願高攀,攜徒下贛南,順道與侯老兄一群人結伴,卻遇上了這檔子窩囊事。在下與諸位無冤無仇,不願插手,卻又看不慣他們倚眾群毆,因而勸阻追魂客不可壞了江湖道義,卻被人乘機暗算。剛才如無兄臺及時阻止持有寶劍的青年人動手,在下師徒性命休矣,請教兄臺高姓大名,那位年青人是不是傳聞中的神龍夏安平?」

  「程兄忍一忍,在下要起刀了。在下姓牛名宏毅,綽號叫牛郎星。剛才那位年青人正是武林後起之秀神龍夏安平。程兄認得那暗算的人麼?」

  「他是紅塵三邪之一,名叫鬼眼奪魂管信。」孫琪接口道。

  夜鷹長嘆一聲,苦笑道:「那傢伙是在下早年的同道,我和他之間過去曾有些少個人恩怨糾纏,不足為外人道,但他用這種手段對付在下,未免太狠了些。」

  「這傢伙在江湖中作惡多端,陰險狠毒,賢師徒必須小心注意,加以提防才是。」牛郎星一面上藥裹傷,一面信口說。

  夜鷹撐起上身,肅容道:「在下重出江湖不足一月,十年前便已下決心改邪歸正了。這幾天來,聽到許多關於牛兄傳聞。在下這個月來,感慨萬端,深感江湖波詭雲譎,比過去更為難處。而且在下早年名聲不好,正道人士不屑與我來往,邪魔外道在下又不願與他們交往,此次重出江湖委實失策。因此,在下有一事拜託牛兄,尚請俯允。」

  「程兄如有所囑,只消兄弟能夠辦到,願效微勞。」

  「我這徒兒孫琪,自小隨我學藝,十三載於茲,隱居宜黃縣荒村中,自小授以十八般武藝,熟讀經書,深知做人處事的道理,明辨是非而且聰穎過人,未沾染絲毫江湖污穢,在下愛如己出。他的身世在下亦不知其詳,他那時未滿六歲,在下於南陽府的一座破廟中發現了他,他只知自己叫孫琪,爸媽不知去向,身世十分可憐,為了他的前程,我不願他平庸地老死荒村,所以帶他出來歷練,第一次便遇上了今天的兇狠場面,在下感到意冷心灰。如蒙不棄,請牛兄將他帶在身邊,好好教導他成人,在下感激不心,尚請俯允。」

  孫琪屈膝跪倒,淚下如雨,大聲說:「師父,如果不要徒兒,徒兒便飲刀自殺以謝師恩。不然,請不要打發徒兒離開師父膝下。」

  「孩子,你……你不明白……」夜鷹顫聲叫。

  牛郎星搖頭苦笑,接口道:「程兄,我看,這事稍待些時日再行計議可好?兄弟鄭重答應你,賢師徒如果不棄,有何疑難時請找兄弟相商,兄弟必定不教賢師徒失望。目前兄弟尚需在江湖稽留一段時日,所經處不瞞行蹤,相信不難找到,兄弟隨時歡迎賢師徒光臨賜教。」

  他的意思是告訴夜鷹,這時不宜操之過急,必須假以時日,慢慢說服孫琪,遽然分離在老江湖來說無困難,而在一個未見世面的孩子來說,依賴性一時難以辦到的,何況目下夜鷹受了傷,孫琪豈肯毫無牽掛地離開?那不是太冷酷無情了麼?

  「好吧!牛兄之意在下明白。」夜鷹吃力地站起說,按住孫琪的肩膀,沉聲道:「孩子,你聽到了?日後如果為師的有個三長兩短,你必須暫行忍耐,去投奔牛大叔,知道麼?」

  「師父,你老人家怎說這種話?」孫琪駭然問。

  「日後你便會明白了。你記住,像今天這種事,日後可能會接二連三發生,你必須時加戒備,小心謹慎。」

  「師父,鬼眼奪魂難道與師父有不解之仇麼?」

  「沒有,這事很難對你說明。總之,為師一切都是為你好,不必多想了。」

  「師父,徒兒覺得,那惡賊的一雙眼睛,徒兒似乎曾在那兒見過,依稀記得……只是想不起來了。」

  「胡說,你怎會見過他呢?這傢伙的一雙眼陰狠險惡,任何與他有關的人,他只消看過一眼,便會記得對方一切神韻和特徵,即使相隔十年八年,一見面他便可將對方認出,所以叫做鬼眼奪魂。目光所注處,常會令人心驚膽跳。也許你對這種眼神心驚恐懼,因此平空生出似曾相識之感!咱們該走了,快謝過牛大叔救命之恩。」

  孫琪向牛郎星下拜,謝道:「大叔援手之德,小侄沒齒不忘……」

  牛郎星將他扶起,搶著說:「老弟,請記住,不論何時何地,愚夫婦皆竭誠歡迎老弟前來相聚。珍重再見,行走江湖期間,一切當心。」

  師徒倆遙向在遠處觀看的織女星行禮,一再道謝,方辭別向西走了。

  牛郎星目送兩人去遠,方回到乃妻身旁,冷靜地說:「如果我所料不差,夜鷹與鬼眼奪魂之間,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夜鷹師徒日後多事了。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之理?明槍易躲,暗算實難防,他們的處境委實令人擔心……」

  安平恰好奔回,笑問道:「宏毅兄,你說的是什麼人?」

  林中無敵蹤,九地人魔和縹緲鬼魔正在找土坑進行掩埋。皓姑娘主婢三人怕見屍體,緊跟在安平身後奔到,站在安平身後含笑俏立。

  牛郎星指著遠處山坡下夜鷹師徒的背影說:「愚兄說的是夜鷹程炳師徒,他倆和鬼眼奪魂結下仇怨,鬼眼老賊乘他倆阻止追魂客發槍的機會,打了他倆三把飛刀,師徒都受了傷。鬼眼奪魂絕不會輕易放過他們,愚兄在替他師徒倆擔心。」

  「鬼眼奪魂沒有死?」

  「哼!他怎會死?激鬥時他避在一旁,形勢不利他比任何人都溜很快。」

  「那麼,我們必須保證他倆的安全。受人之恩不可忘,咱們須送他回縣城,是麼?」安平豪爽的說。

  「老弟說的是,看他倆所走的方向,正是到縣城去的,這就走,咱們也該離開是非之地。」

  安平先整衣衫,笑道:「且慢,急也不在一時,小弟尚未謝過諸位臨危援手的隆情高誼哩!」

  不管眾人肯是不肯,他先向雙星夫婦行禮道謝,次向皓姑娘長揖到地,訕訕地說:「今日如無姑娘諸般援手呵護,在下恐怕早已喪命多時。大恩不言謝,在下永銘心坎就是。慚愧的是上次在廬山,在下惹上令人不齒的嫌疑,這次又與一雙妖女走在一塊兒。在下不願分辯,尚請姑娘包涵一二。」

  皓姑娘避在一旁,粉頰酡紅,垂下螓首慢聲道:「夏爺不必多心,妾身此來並無問罪之意,只向夏爺請教一件事。」

  「但不知姑娘有何見教?」安平欠身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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