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劍影寒 | 上頁 下頁 |
一〇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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纏鬥二十餘招,愈鬥愈急,用上了內家掌力,下手不容情。安平只用三成功應付,接招拆招從容不迫,三眼華光操之過急,額上開始見汗了。 想隱藏真才實學相當不易,稍一不慎便會露出馬腳。安平心中有數,不能再纏了,三眼華光果然有兩手,再纏下去便有洩底之虞啦! 「啪卟!」兩人硬接了兩掌,勢均力敵,各退三四步。 西端人群紛紛讓路,叱喝震耳,十餘名惡僕捧鳳凰似的擁簇著一個三角臉的錦衣青年人,青年人身後跟著八名提刀挾棍的打手,進入了人叢。 「丁大郎來了,要出人命。」有人緊張地說。 丁大郎是丁二虎的野子,年已二十五歲,比丁二虎更為殘暴,而且是天生的虐待狂,鎮民畏之如虎。他曾在鎮上發過豪語說:「順者我生,逆我者死。」 丁大郎排眾而入,向身旁的人目露兇光地問:「是哪一個?」 「是他。」那人指著重新撲上的安平說。 丁大郎將衣袂拉好,接過惡僕奉上的單刀,扭頭向八名打手揮刀大吼道:「上!要活的,擒回去處治。」 三眼華光的同伴是個粗眉突眼的大漢,挺身攔住去路,牛眼一翻,雙手叉腰在喝道:「走開!不許插手。」 一名打手大喝一聲,鐵尺兜頭便劈。 粗眉突眼大漢身軀左閃,伸手搭住了打手的小臂向後帶,伸腳一撥。打手驚叫一聲,向前仆倒,鐵尺拋出丈外。大漢一腳踏住打手的背心,沉聲叱道:「誰敢插手,我神拳廖世武絕不饒他。武當門人不管事便罷,出面管事便不許他人插手過問。」 一名惡僕急急到了丁大郎身旁,附耳低聲道:「大爺,不可和他們作對,他兩人是幫我們的。」 丁大郎雖然惡毒殘暴,但並不愚蠢,神拳廖世武舉手投足間便放翻了一個打手,足以令他心中發毛,再加上「武當門人」四個字,令他兇焰盡消。惡僕來得正是時候,恰好使他乘機下臺,將刀交給手下惡僕,向廖世武賠笑過:「兄臺既然是這般說,在下且先放過他。」 廖世武放回腳,退在一旁冷冷地說:「不是閣下放過他,而是我手下留情放過你們。這人能和敝師兄激鬥三四十招拉成平手,你們一群三腳貓絕禁不起他一擊。你們不自量力,將後悔莫及。」 「啪」一聲暴響,鬥場中兩人又換了一招,人影疾分。安平側飄八尺,拭掉汗水笑道:「閣下果然不愧稱名門大派高弟,在下甘拜下風,沖閣下金面,在下放手。」 說完,向人叢中走去。 三眼華光心中有數,力拼四十餘招,他佔不了絲毫便宜,對方既然讓步,再不見好即收,可能要當場出醜,哼了一聲,冷冷地說:「閣下如不服氣,華某兄弟投宿在此,隨時恭候。」說完,向廖世武招手,大踏步進入玉峽客棧。 安平到了先前招呼的老人身旁,挾持老人的兩惡奴先前只顧觀鬥,捨不得離開,這時想離開已來不及了,看到安平兇霸霸地走近,便知大事不好,乖乖地放了老人狼狽而遁。 *** 丁家的莊院佔地甚廣,三十餘棟大廈,卻有峽江鎮三分之一大小,茂林修竹井然有序,亭閣中花木扶疏,不像是地主土豪的住處,倒像城市中的巨賈名流別墅。 丁大郎帶著人回莊,到巴丘廢墟訪友的丁二爺也趕回來了。寬闊的大廳中,立即成了會議廳,先由目睹經過的惡奴將經過稟明,然後父子商人與六名打手計議一番。 丁二爺年屆知命,身材壯實,弔客眉三角眼,三角臉兩腮無肉,唇薄如紙,天生一副陰沉狠毒暴虐的長相,令人一見即起反感。 計議停當,他開始調兵遣將,陰沉沉地說:「這傢伙既然是趙郎中的晚輩,來意不善。他的武藝照今天的情形看來,莊中實難找出制服他的人。大郎立刻帶一份厚禮趕赴承天宮,無論如何,得請真人派幾位道長前來相助。」 丁大郎似乎有點不同意,說:「爹,玉笥山目下戒備森嚴,真人正忙於接待京師派來的大員,恐怕不可能派人前來接應相助,是否可以先將那兩位武當弟子請來以防萬一?」 「這事當然必須進行,由左夫子帶人前往禮聘,憑左夫子的三寸不爛之舌,定可將他們請來的。」丁二爺說。 「武當門人素以俠義英雄白居,自視甚高,左夫子無法說動他們的。那位自稱三眼華光的人,目有黑暈,八成兒是個好色之徒,只有叫義妹帶人前往商請,也許有效。」 「也好。至於那姓安的傢伙,左夫子帶人前往店中,明示利害,最好能打發他離開,見機行事,阻止他到周家應徵護院。他要是肯離開,便用不著勞師動眾了。」 左首坐著一個留山羊鬍,尖嘴縮腮的花甲老人,瞇著鼠眼乾咳一聲,清了清喉嚨,慢斯條理地說:「東主如果賦於老朽全權,老朽將向姓安的後生動以利害,必能化戾氣為祥和。愚意認為,請他離開,不如羅為己用,未知東主以為然否?」 丁二爺鼓掌稱善,興奮地說:「夫子的話有道理,如果羅為我用,相信定可對付鎮北尹家從府城請來的什麼南丐古凡,聽說南丐明後兩天可以趕到,而周瑜廟金廟祝應允請來的碧眼行者談千里,這幾天恐怕無法趕來。如果不能及時前來趕走南丐,而承天宮的法師們又不能抽身前來相助,咱們豈不吃虧?如果利用這個姓安的,大事定矣!」 「如果這姓安的傢伙不受抬舉呢?」一名打手問。 丁二爺冷笑說道:「那就請黃巡檢出面,將他驅逐出境。」 「巡檢司的黃大人恐怕人手不夠哩!」 「江湖小混混天大膽也不敢和官府作對,怕什麼?同時,今晚我們火焚周家,絕了他的倚靠,看誰還敢收留他?他自己說盤纏將盡,沒有人僱用收留,他不走也得走。楊師父,我已經提醒你了,今晚前往周家放火,那兩個女人可不讓能她們受傷,知道麼?」 「小的理會得。」打手恭敬地答。 「你們各自準備,不許有人錯失。莊中的各處機關利器,須徹底加以檢查。」丁二爺說完,起身入室而去。 申牌初,左夫子帶了四名惡僕,大搖大擺地到了玉峽客棧。玉峽客棧大門左側的廊下,安平坐在一張大環椅中,腳擱上前面的欄杆上,閉目假寐,坐相極不雅觀。 街西,一個風塵僕的瘦長旅客,青巾包頭青夾直裰,提著一個長包裹,大踏步而來,直趨玉峽客棧。 左夫子帶了四名惡僕,先一步到達。一名惡僕向廊下的安平一指,呶嘴示意。 左夫子撩起袍袂,舉步升階,走向安平,頷首笑道:「這位是安壯士麼,老朽左文川。」 安平懶洋洋地睜開雙目,無禮地睥睨著這位長相惡劣的丁家狗頭軍師,用腳勾過另一張大環椅傲慢地說:「坐啦!閣下有何見教?」 左夫子不以為忤,撩起袍袂坐下道:「奉敝東之命,有事與壯士相商。」 「相商,閣下客氣了,在下正洗耳恭聽。」 瘦長旅客在店門口站住了,好奇地向這兒注視。 「敝東主命老朽前來,為晝間的事向壯士賠不是。」 「不敢當,貴東主高名上姓?」安平合上眼懶洋洋地問。 「敝東主是鎮西的丁二爺,本鎮宏字號的店,都是敝東主開設的。奉東主之命前來奉送盤纏銀子五十兩,休嫌菲薄,尚請笑納。」 「對不起,安某雖則落魄,卻不是花子丐兒,一生正正當當討生活,正大光明賺錢糊口。無功不受祿,貴東主的厚賜,在下心領了。」 「那麼,壯士是否肯屈就……」 安平挺身坐正,伶笑道:「屈就尊府的打手是麼?笑話!你以為安某人地生疏,無法打聽貴鎮的消息?可笑之至,周家以重金聘請打手,與丁家拼命,在下已經打定主意,到周家應聘。在下已和貴東主結怨,防人之心不可無,免談。」 「敝東主有容人雅量,保證不會計較日間的事。」 「在下從不信任這種保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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